他停下腳步。
而后,轉過頭來,目光與孫微正正相對。
那黑眸望不見底,也不知想著什么。
“曹松。”司馬雋忽而喚道。
曹松連忙上前:“世子。”
“將晚膳呈上來。”
司馬雋說罷,徑直走回了堂上。
經過孫微面前時,帶起一陣微微的風。
孫微看一眼阿茹,阿茹眨眨眼,一副得意之色。
天色已經晦暗,王府里的內侍點起了燈火。銅燈樹上燭光點點,將周遭照亮。
司馬雋在主位上坐下,孫微默默坐在下首。
待內侍將飯菜呈上,孫微摒退眾人,率先打破沉默:“妾先前在靜院見太子之事,還未向世子稟報……”
“方才我在東宮,太子已經說過了。”司馬雋打斷道,“夫人想一道去京口,于是去求了太子。”
孫微看他一眼,輕輕“哦”一聲,等著他說下去。
“你就算當時稟報了我,也毫無用處。”司馬雋道,“我不會帶你去。”
孫微一愣,這話倒是有自知之明。
“妾還未稟報那時是如何見到到太子……”
“太子也說了。”司馬雋道,“瞿姬是太子的人。”
孫微著實吃驚。
“是太子告訴世子的?”
司馬雋反問:“王妃莫不是覺得,我對這王府之中的事,果真一無所知?”
孫微:“……”
“父王是宗室之中兵權最大的藩王,防著他的人,里里外外向來不少。”司馬雋淡淡道,“他的那些姬妾,大多與外頭有些牽扯。否則你以為,賀姬毫無背景,卻最得父王寵愛,究竟是為何?”
孫微著實無言以對。
如此看來,司馬雋確實并非對后宅之事一無所知。
司馬雋看著孫微,頗有些意味深長:“只是我不曾料到,王妃竟也知道這些。”
孫微神色平靜:“妾不過憑著些許本事罷了。”
說罷,她轉開話頭:“太子如此防范先王,世子不惱?”
“有什么惱的。”司馬雋道,“王妃既然知道瞿姬是太子的人,也應當知道圣上、太后乃是王氏,在這里亦有眼線。反之,父王在宮中和別處安插的盯梢亦是不少。”
司馬雋倒是比孫微想的爽利。
“如此。”孫微頷首,試探道,“世子可還有別的事不能釋懷?”
“沒有。”
騙人。
她了解司馬雋。
無論他平日里怎樣隱藏情緒,孫微也能察覺到他是不是真的生氣。
而眼前這張臉,明明就是在生氣。
她也不打算藏著掖著,道:“妾今日攔著世子,不讓世子進宮,并非有意駁世子的臉面。”
司馬雋眉梢微抬,不置可否,拿著湯匙喝了一口湯。
孫微繼續道:“周太傅定然也曾苦勸世子,長公主乃有備而來,世子確實不該沖動……”
“太傅是太傅,夫人是夫人。”司馬雋忽而打斷。
孫微一愣。
只見司馬雋放下湯匙,正色看著她:“在夫人眼中,我便是那等不計后果的莽夫?夫人一直讓我相信夫人,我信了,可夫人信過我么?夫人若信不過我,這樣的豫章王府又有什么值得夫人留戀的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