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到周昶,司馬雋有些無奈之色。
“當初我趕赴會稽之前,太傅和夫人曾給我定了許多計議,如今三個月過去,我等竟仍在與士族纏斗,仍在溫習明皇帝當年策略。要讓三吳平定下來,不知還要費多少時日。”
孫微道:“世子在三吳一帶沒有根基,費時費力是免不了的。不過世子經略過江州,這邊的經驗,應當大有裨益。”
司馬雋頷首,站起身來。
“我還要到大營之中去一趟,就此告辭。”
孫微知道,以司馬雋的習慣,去了大營,當夜就宿在里面了。
“不知世子明日何時動身?”
“天未亮就動身,夫人不必送了。”
又是天未亮。
司馬雋總是這樣,來去皆無聲無息,如同一陣風。上輩子,她有時會懷疑自己成了個假親。
她看著宮人為司馬雋披上大氅,一時無言。
司馬雋穿好大氅,卻回身看孫微。
“夫人送我一程如何?”
他的神色平靜。
孫微怔了怔,心中卻蕩起絲絲漣漪。
“未嘗不可。”
她說罷,讓阿茹取來狐裘,披在身上,隨司馬雋走出綺霞苑。
苑外是一處湖水,天氣寒冷,已經上凍,在夕陽下泛著迷離的光。
他們沿著湖邊走去。
“太子的婚事大約定下了,”司馬雋忽而道,“是王磡的侄女王瑤。”
“是么?”孫微道,“南郡公那頭怎么說?”
“因著過年,他暫時回荊州去了。不過看他的意思,當是要對先太子妃的死追究到底。他有當年的宮女作證,連先太子妃吃下去的毒藥也有,就差開棺驗尸了。”司馬雋道,“他一口咬定,只要開棺驗尸,就能印證宮女所言。”
“可無論宮中還是朝中,都不會答應。”孫微道,“南郡公此舉著實過激,一旦撕破臉,便是斷了自己的退路。”
“南郡公性情如此,執拗剛烈。”
孫微輕輕嘆息,這與前世一模一樣。桓氏走向末路,與桓熠脫不開干系。
“太子呢?”
“太子頗為消沉。”司馬雋道,“前幾日,他邀我用膳,喝了些酒,而后說起了夫人。”
孫微心中一咯噔,假意玩笑道:“莫非說起妾的不是?”
“太子說,夫人的卜卦壞了他的姻緣,為何不贈他一個意中人?”
“這筆賬怎能算到妾的頭上……”
“夫人知道太子的意中人是誰,對么?”
“不知。”孫微笑笑,“世子知道么?”
“知道。”
孫微一頓,道:“是么?太子和世子說的?”
“太子并未明說,我不過是猜到的。”
“哦,原來如此。”
司馬雋側頭看她:“夫人不想知道是誰么?”
“是誰又能如何?太子的婚事已定,太子和那女子注定有緣無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