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輩子,凡是在司馬雋出門之前,遇到惡劣的天氣,孫微總會出于妻子的責任,例行公事地勸阻兩句。
當然,這都是徒勞。司馬雋從不會因此慢下一步。
她于是照著上輩子的樣子繼續表演:“世子今夜還是留在宮里的好。”
孫微想,他大約會說什么軍機大事不可貽誤之類的,然后毅然決然地離開。
不料,司馬雋思索片刻,讓讓鄧廉去拿傘來。
“夫人所言有理,我今夜確該留在宮中。”
孫微:“……”
她看著他打起傘,步入雪中,很是錯愕。
大約是發現孫微不曾跟上,司馬雋走出幾步之后,回過頭來。
阿茹要給孫微打傘,孫微從她手里將傘拿過,跟上司馬雋。
“世子果然不去營中?”她問。
司馬雋反問:“夫人十分盼著我去營中?”
孫微無言以對。
她想,自己上輩子或許還是太單純了。
早知道司馬雋喜歡反著來,她也應該反著來。
也許每當司馬雋要出門的時候,她多加鼓勵,說他做得對,就該下刀子的時候也跑出去,他反而會留下來。
那樣的話,他們夫妻也許會更親密些,不至于做到形同陌路。
原本是孫微送司馬雋離宮,而今一番折騰,又變成了司馬雋送孫微回棲霞苑。
“田總管中毒之事,夫人早前知曉么?”司馬雋問。
知道,卻也不全然知道。
上輩子,田瑛的死是一樁懸案。由于他死得著實突然,且時機恰巧,后來也有人根據各種跡象猜測,說他是被毒死的。
而那主謀,也并非毫無頭緒。
許多人都說,定然是他的妻子馬氏。
馬氏是有名的悍婦。她性情暴烈,不但無子,還因為田瑛納妾而數度大鬧起來,惹得人盡皆知。田瑛甚至因為不想見到他而另置宅院,而馬氏知道之后,放出狠話,說田瑛敢帶野種回來就殺了田瑛。
孫微不曾往陰謀上去想,直到見著了田瑛,看他病懨懨的模樣,孫微才頓時起了疑心。于是她提議太醫查驗,結果果真如她所料,田瑛上輩子是被人害死的。
“不知。”孫微道,“如妾方才所言,妾見著田總管的時候,察覺異樣,才臨機算了一卦。”
“哦?”司馬雋道,“如此說來,夫人此前要見他,也并無預想?”
孫微神色從容:“自是如此。田總管乃先王愛將,妾早有意一見。”
司馬雋的唇角彎了彎。
“幸而夫人有算卦的習慣。”他說,“否則,江州軍府幾乎要遭遇重挫。”
這話聽起來有幾分怪異,似是夸獎,卻又誠意不足。
“既然如此,世子不該好好道謝么?”
“夫人說過,我們是一家人。”他說,“大恩不言謝。”
孫微正要反駁,忽而一陣大風吹來。
她手上的傘竟是一下脫了手,在地上翻滾了一段,隨即落入了湖中。
雪花被風卷著,吹在她的臉上。
孫微有風帽和披風,但沒了傘的遮擋,風夾著雪花吹在臉上,還是覺得寒冷刺骨。她正要用袖子遮擋,頭頂被另一把傘遮住。
司馬雋站在了她身邊,高大的身體為她擋住風雪。。
他離得那般近,孫微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。
“到那邊亭子里去。”司馬雋道。
他沒有觸碰孫微,卻用手臂和傘將孫微護在中間。
而孫微也只能由他帶著,跟著他的步伐,往亭子里快步而去。
那是一處十字亭,頗為寬敞,雖不能擋風,但可躲雨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