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雋的唇角彎了彎。
那眼神,頗有幾分孺子可教的意味。仿佛他成了老師,而她是那終于肯好好上學的頑童。
孫微岔開話頭,道:“世子明日一早就走么?”
“正是。”司馬雋道。
孫微看著他,心中明白,下次再見到他,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。
“如此,”她輕聲道,“世子保重。”
司馬雋注視著她,“嗯”一聲。
一時間,兩人都沒有說話。
室中很是安靜,只有炭火盆里,火星子蹦起時,噼噼啪啪的輕響。
司馬雋直直看人的時候,總是讓人無法忽視。那雙眸映著燈燭和炭火,熠熠生輝。
孫微忽而覺得,這炭火大約燒得太旺了,熱氣一陣一陣的。
她轉開目光,正想著該說些什么,只聽司馬雋開口道:“我走之后,閭丘顏說不定會來見夫人。”
孫微道:“哦?”
“他說要考慮,但應當不會太久。”司馬雋道,“今日見面時,我給了他十日的期限。不過借兩萬兵馬不容易,他必是要討價還價的。夫人可寬限至一個月。”
孫微了然。
“還有么?”她問。
“夫人在尋陽,莫忘了我說的,若遇亂事,先走為上。”
孫微:“……”
這話說的,也不盼著些好事。
她無奈地應一聲,道:“世子也是一樣。”
司馬雋又露出那種被人小看之后的不屑之色,站起身來。
“我走了。”司馬雋道。
說罷,他打開門,大步而去。
——
孫微回到尋陽,沒過幾日,鄧廉就來稟報,說閭丘顏求見。
被司馬雋言中了。
孫微道:“他可知世子不在江州?”
“知道,臣已經跟他知會過了。”鄧廉道,“可長史說,無論見王妃還是世子,都是一樣的。”
孫微思忖片刻,道:“他是荊州長史,我在宮中見他,過于招搖。姚蓉那宅子,如今可還封著?”
鄧廉回:“還封著,現下已經搬空了。”
“那就請長史到那宅子里一見。”
孫微到時,閭丘顏早已等候。
他仍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,看著人畜無害,好似個出門閑逛的士人。
不過孫微清楚,越是不叫的狗,咬人越兇。
見禮之后,孫微道:“看來荊州政通人和,以至于長史這般清閑,竟能親自到江州來。”
閭丘顏笑了笑。
“荊州正在辦四公子的喪事,在下到建康宮中送訃告,順道來尋陽,將早前與世子所議借兵一事呈報。”
“哦?”孫微道,“不知是否順利?”
“甚為順利。”閭丘顏道,“南郡公已經允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