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安的目光閃了閃,少頃,行禮道:“在下本想快些到任,不枉王妃重托,既王妃已有安排,在下恭敬不如從命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
二人又寒暄了兩句,桓安問:“在下方才求見世子,內侍只道世子不在城中。在下還想著,莫非世子又去了會稽?”
孫微道:“世子去了武昌郡巡視城防,明日應當就回來了。”
“武昌?”桓安的眸中有一絲異樣,“莫非是出了什么事?”
孫微神色如常:“并無什么事。如今剛過了年,各地難免憊怠,總是要例行巡視一番的。”
桓安頷首:“在下久聞世子勤勉,果不其然。”
說罷,桓安不多陶然,就要作辭。
孫微卻道:“將軍且慢,妾有一事想請教將軍。”
“王妃請問。”
“妾曾聽四公子說,他早前是隨著閭丘長史和將軍一道去江夏巡視軍務,不知可有此事?”
桓安遲遲“哦”了一聲,“確有此事。”
孫微看著他:“不知那時,桓將軍又是為了何事巡視江夏?”
桓安答道:“江州有城防之憂,荊州亦然。在下身為將軍,巡查城防再尋常不過了。”
孫微不置可否,仍看著桓安。
“桓將軍似乎急著離開江州。”她說。
桓安的目光定了定,道:“在下確實急著離開江州。不過其中緣由,在下已經向王妃稟過了。如今三仙教仍在會稽為非作歹。而鏟除三仙教,亦是在下夙愿,在下只盼早日到會稽效力。”
“是么?”孫微笑了笑,“莫非不是因為將軍早就知曉,南郡公將發兵建康么?將軍急著離開尋陽,是為了避嫌,對么?”
這話,似戳中了桓安的心思。
他望著孫微,神色復雜,欲言又止。
至此,孫微心里頭已經有數。
桓安是有些心計的,但他畢竟不是閭丘顏,城府有限。桓熠既然要發兵,而他身為前鋒營將軍,又如何沒有一絲消息?
他必定早就知曉。
而他深知孫微的地位,孫微用那話逼他,他并不能遮掩多久。
孫微繼續道:“那日,將軍向妾追問為何犯險相救。實則,將軍已經猜到,妾救將軍,為了利用將軍阻擋荊州大軍了,對么?”
桓安長長嘆息:“還是沒能瞞過王妃。”
“既然知道了,為何還追問?”孫微問,“將軍不怕妾說出來,反倒不好拒絕,下不得臺階么?”
桓安搖搖頭:“若王妃照實說了,在下就有了十足理由婉拒世子,離開江州。可正是因為王妃沒說,在下反倒不能推卻。去會稽,乃是在下的無奈之選。”
孫微道:“將軍若離開江州,又打算去往何處?南郡公已經決意與朝廷為敵,將軍無論去何處,這嫌,怕是都避不開的。”
桓安苦笑:“若避無可避,在下就只有荒廢這一身武藝,到鄉野中當個農夫。”
“農夫?”孫微不由笑起來,“南郡公若攻打建康,則孔岐將趁亂攻打三吳。屆時天下兵馬齊聚江左,所到之處,無不焦土。與此同時,地方無兵鎮守,則豪強四起,亂事叢生,百業凋敝,尋常人連安身之所也難尋。將軍就算當個農夫,又豈能自保?亂世之中,樁樁件件都能要了將軍的性命。這些將軍難道都想不到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