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下想得到。”桓安神色低落,“可在下不能說服自己幫任何一方。”
“將軍可知,身不由己四字?”孫微冷聲道,“將軍難道就不曾想過江夏那些追隨將軍出生入死的部下么?”
桓安一怔,看向孫微。
“妾可以告訴將軍,此戰過后,半數荊州軍將化為白骨。將軍不妨猜想,前鋒營的將士又剩下多少?”
桓安的眼中滿是震驚,好一會,道:“王妃莫不是算到了什么?”
“何止算到了什么。”孫微道,“南郡公一意孤行,以致荊州軍慘敗,桓氏族誅。將軍便是心存逃避,亦免不得一死。史上造反不成的人,都是什么下場,不必妾細細來算,將軍也知曉。妾只問將軍一句,就算妾不曾卜問,將軍以為,南郡公真的能大勝么?”
桓安一時默然,神色最終變得痛苦。
孫微看著他,又想到了司馬雋。
司馬雋看桓安倒是準,竟看穿了他心中的猶豫。故而,他沒有讓桓安反桓熠,而是果斷將他送到會稽。
可就桓安當下的模樣,孫微覺得讓他去會稽也有些托大。畢竟那里暗潮洶涌,而桓安已然心灰意冷,毫無斗志。若真讓他帶兵,只怕后果難料。
司馬雋這般安排,恐怕也是權宜之計。
孫微琢磨著,等司馬雋回來,須得與他好好商議。
但此時,孫微想起司馬雋仍無音訊,又忍不住焦慮起來。
忽然,鄧廉從外頭匆匆進來,臉色頗有幾分焦急。
“王妃……”他才開口,突然看到了桓安,止住話頭。
桓安頗為識趣,隨即告辭。
走出宮門,桓安望了望天空,寒風吹來,有些刺骨。而他的腦海里,還回蕩著豫章王妃方才的話語。
他有幾分慚愧。
連豫章王妃這一屆婦人也能想到他的部下,而他卻從未想過。
桓安心事重重,正要繼續往外走,忽然,有內侍將他叫住。
“桓將軍留步。”他行禮道,“王妃有請。”
桓安有些詫異,躊躇片刻,又重新返回殿中。
只見孫微坐在堂上,眉頭深鎖。
見到桓安,她起身道:“妾有一請。將軍親自走一趟,去江夏把世子帶回來,不知可否?”
桓安一怔,問:“世子去了江夏?”
“正是,世子前天夜里從武昌秘密渡河,去了江夏,一直杳無音信。”孫微道,“將軍若能把世子帶回來,便不欠妾什么了,將軍可自行離開。”
“自行離開?”
“江州不再有將軍的一席之地。至于要當個商賈還是要當個農夫,將軍隨意。”
真到了這一步,桓安反倒說不出話來。
過了一會,桓安的神色沉靜下來,向孫微一禮:“王妃吩咐,在下自當從命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