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馬雋道:“桓熠雖讓桓定做了南郡太守,讓桓定夫婦掌家。可這些年來,桓定夫婦行事強橫,桓氏上下怨聲載道。桓定的命令,已經出不得荊州城。”司馬雋道,“桓熠之所以遲遲不曾定下繼承之人,就是因為桓定夫婦著實愚蠢,恐不能服眾。二公子、三公子及五公子,都與桓定結仇。這些年若非有閭丘顏幫著,桓定早已經被桓熠丟棄。至此,夫人可明白了,桓定為何要保閭丘顏?”
孫微倒是對桓熠幾個兒子的爭斗略有耳聞,想了想,道:“既如此,殺了閭丘顏,讓桓定無所倚恃,不好么?”
“在籠絡人心上,二公子桓寧比大公子出色。二公子雖庶出,但其母如今是繼室,名分并不算差。夫人興許不知,桓氏的族人,大多支持二公子,而非大公子。南郡公如今昏迷不醒,兩邊必是為繼承之事,爭斗愈加兇猛。大公子若無閭丘顏幫助,必然落了下風。”
聽得此言,孫微忽而明白過來。
“世子之意,讓閭丘顏幫著大公子,與二公子爭斗?”
“正是。”司馬雋道,“若讓這些勢力一統,桓安的處境便會艱難。反之,大公子與二公子相爭,桓安與他們三足鼎立,反而可斗而不破,讓荊州安穩。”
孫微思索片刻,又道:“可南郡公萬一哪日咽了氣,這繼承人就要定下來了。到時,要么大亂,要么一方勝出,這三足鼎立,怕是維持不了許久。”
“此事,閭丘顏比我等更不愿看到。”司馬雋淡淡道,“他既有吞下荊州的野心,那么讓南郡公活久一些,才更合他心意。”
孫微仍然不甘心:“難道又要放過此賊?”
這話出口,她感到頗是沮喪。
不得不說,閭丘顏確實有能耐,讓每個人認為他有用處。
就連司馬雋也一樣。
司馬雋道:“夫人可還記得,上次我說的話?我說,造就閭丘顏這等奸人的,是這時勢。時勢可成就他,亦可毀滅他。我輩之志,便是將時勢扭轉,還天下清明。”
“說得輕巧……”孫微喃喃道。
“夫人不信我?”
那目光炯炯,直直盯著她。
孫微張張口,卻不知如何回答他。
上輩子的結果太過慘烈,以致于她無法輕率地將希望寄托在任何人任何事上,包括司馬雋。
即便他當下行事,已然處處嶄露出于上輩子截然不同的鋒芒。
司馬雋沉默片刻,忽而道:“將來,我會親手殺了閭丘顏。”
孫偉詫異地看他。
“既是夫人所愿,我會讓夫人如愿。”司馬雋認真道,“我可立誓。”
片刻,他又補充:“夫人是我家人,我自當做到。”
孫微看著他,有些說不清的滋味。
他死不死無妨,我只想你活著。
心底默默道。
孫微望了望外頭的天空,暗自深吸一口氣。
“如此。”她頷首,“還請世子說到做到。”
——
天下的州府不盡相同,但牢獄里都是一個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