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事,乃臨機決定。”司馬雋繼續道,“若向夫人報信,一旦路上有所閃失,泄露機密,乃不堪設想。我與武昌守將約定,若桓熠來攻打,則閉城不出。城中的糧食與武器夠他們撐上六七日。只要他們撐到我拿下荊州,則桓熠勢必回援,武昌之圍則可迎刃而解。只是我不曾想到,夫人竟出手了。夫人之舉,亦讓我措手不及。”
孫微瞥著他:“世子之意,我二人扯平,各不相欠?”
司馬雋道:“是我不夠了解夫人。”
他的聲音沉厚,透著些許的溫和。
孫微仍瞥著他,沒有說話。
司馬雋索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,站起身來,又為孫微滿上。
“夫人若惱,我便以茶代酒,向夫人賠罪,如何?”
那從容之態,仍然毫無道歉的誠意。
孫微道:“先前世子說,心中計議未定,不能算秘密,故而不可告知。今日看來,便是如此,也當將那未成形的計議告知妾。不然再遇得下回,妾依舊會自行其是。”
司馬雋看著孫微:“便是前途未卜,夫人也要自行其是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孫微正色道,“妾是軍師,亦是家人。妾與世子在一條船上。”
司馬雋的目光深邃,少頃,垂下雙眸,將茶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。
而后,他朝孫微亮了亮空杯。
還真當酒了。
孫微不多言,也將自己的茶飲盡。
此番恩怨一筆勾銷,二人再度坐下,說起武昌之事。
“那太后懿旨,是怎么回事?”孫微問,“世子何時得了此物?莫不是偽造?”
“這等要緊之物,怎可偽造。”司馬雋道,“不過是上回見太后時,以徹查尋陽之亂為名討的,想著說不定有用。不料未出一個月,就用上了。”
孫微頷首,又問:“桓熠果然是為了桓安而攻打武昌?”
司馬雋道:“其實也并非全沖著桓安之事。他是早有此心。”
“哦?”
“我到了武昌后,就已經得了細作稟報,說汝南正糾集兵馬。汝南之兵,本就是用來對付武昌的。只是攻打武昌,乃攻打建康的一環,桓熠大計未定,攻武昌之日自也未定。此事于我卻不妙。會稽的戰事隨時可能爆發,我不可在江州久留。”
“故而世子決定放出桓安的消息,激怒桓熠,讓他立刻攻打尋陽?”
“正是。”司馬雋道,“桓熠近年愈發急躁,我料定他會上此當。在武昌部署之后,我即刻前往江夏,奇襲夏口。就在,出了一件事。”
孫微想了想,道:“莫不是與桓安有關?”
司馬雋頷首,道,“鎮守夏口的,正是桓安的前鋒營,他們也聽聞了桓安就在江州的消息。交戰前,他們有人過來,說他們只愿跟著桓安,桓安歸順誰,他們就歸順誰。”
孫微眼前一亮:“那世子應下了么?”
“不曾。”
“為何?”
“荊州派系之爭,可見一斑。”司馬雋道,“我不欲江州沾染此風,蹈此覆轍。”
孫微了然。
司馬雋如今不常在江州,軍中自是以穩為重。兩軍的行事做派向來不同。桓安帶著八千人到了江州,若不能融入江州軍,難保會起亂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