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微道:“妾正巧去探望庾公子,看他腿腳不便,索性替他走一趟。”
“哦?”司馬雋伸手,拿起一冊書稿翻了翻,道,“夫人去探望伯悠了?他今日如何?”
“公子看起來精神尚可,就是世子不讓他繼續著書,教他頗為難受。”孫微眼睜睜看著司馬雋將書稿放到她夠不著的地方,道,“妾以為,這船上著實乏悶,公子又是個病人,總要有事做一做才好。”
“著書費神,他該專心養傷。”司馬雋道,“這里還是荊州地界,明日過了蒲圻縣就是江州地界了。我已經令楊荃在江州和荊州交界之地接應。夫人且在船上再忍耐兩日,等出了荊州,夫人便可下船,也不會覺得乏悶了。”
孫微心想,自己明明說的是庾逸,他卻把話頭岔到了自己身上。
她又瞥了那書稿一樣,知道多說反倒要引他多心,只得作罷。
自從入了荊州地界,司馬雋就格外當心。只是入了夜,總要停船靠岸。
第二日午后,船在蒲圻城外靠了岸。
孫微聽聞司馬雋要下船,忙來見他。
“蒲圻縣令陳望,是父王的故交,早在蒼梧祭拜之時,他就遣使者送來祭禮,與我相約,過蒲圻之時,就到他府上一敘。我等去嶺南多時,荊州情勢如何,陳望最是清楚。向他打聽,可得許多外頭不知道的事。”司馬雋道,“我去去就回,且鄧司馬也安排了人接應,不會有事。”
孫微沉吟。
她知道陳望這個人。
上輩子她當上豫章王妃的時候,此人早已經辭任還鄉。據說在蒲圻縣令任上時,他與桓氏不睦,被桓熠攆走了。不過,跟豫章王這邊的關系卻是不錯,作為老豫章王的故交,每逢年節,豫章王府的禮單上都會有他的名字。
這蒲圻雖是荊州地界之內,司馬雋卻敢放心停靠,也是出于這一層。
再者,這陣子確實鮮有聽聞荊州的消息,只知桓熠病入膏肓,而桓定和桓安在閭丘顏的周旋下,暫且相安無事。
但孫微知道,這不過是雷雨之前的沉寂。
若無意外,桓熠的身子應當撐不過今年。司馬雋想打聽的,應當也與桓熠有關。
“知道了。”孫微道,“妾就留在船上,世子務必當心。”
——
船上的用物,已經消耗不少。如今船得以靠岸,少不得要趕緊下船采買。
孫微寫了個單子交給鄧廉,讓他派人去置辦。鄧廉看了看,上頭寫的,都是些香料的名字。
“王妃要做香囊么?”
孫微道:“船上無所消遣,正好做些女紅。”
鄧廉笑了笑,答應下來。
這香囊,孫微也不過是臨時起意。
上輩子,她每日在王府里,無所事事,總會做些女紅。其中,鉆研得最多的就是制香。她收藏了許多的香方,閑來無事就做一些。
這本事,在那時的建康,可謂聲名在外。
倒不在于她的香制得多出色,而是她時常拉著一班貴婦人,到豫章王府的棠園里去品香飲茶,坊間稱之為香會。其盛名,可與名士們的雅會比肩。
當然,如今,孫微沒有施展之地。此事,徹底成了她私下的愛好。
船上著實無聊,她就想起了這消遣來。這兩日,她用錦緞縫了個香囊,只差填入香料了。鄧廉離開之后沒多久,庾逸的隨從來到,手里捧著一本書。
孫微問道:“公子可是還在歇息?我讓人做了溫補的羹湯,稍后就送去。”
“稟王妃,公子方才下船了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