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微只覺后背一陣冒汗。
她現在才知曉,原來她每一回偷聽,祖父竟是一清二楚。只有她自己沾沾自得,以為天衣無縫。
“原來如此。”孫微極力鎮定,微笑道,“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。妾聽聞,嶺南人眉目多有相似之處。想來,是這個緣故。”
庾逸也笑了笑:“王妃言之有理。王妃身在蒼梧,而孫先生在安寧,兩地雖同屬嶺南,卻相去甚遠,是在下想多了。”
得了這話,孫微心頭稍松。庾逸沒有司馬雋那疑心病,應當不會深究。
她隨即換了個話題:“妾還有個疑問,想請教公子。”
“王妃請問。”
“妾記得,公子在書稿里盛贊孫先生的文章,贊其文辭優美,仿若深谷幽蘭,清芬自遠。妾書稿之后,對孫先生的文章亦不由心馳神往,想拜讀一番。只是不知,在何處可得?”
庾逸笑笑:“這并非難事。在下的書匣中,就有一套孫先生的文集,乃是當年造訪安寧時,孫先生所贈。回頭在下讓人從書匣里找出來,送去給王妃就是。”
庾逸竟然有孫彧的文集?
這倒是教孫微沒想到。
孫彧的確會整理自己的文章,可他向來不輕易示人。那些文集,最大的用處,大約是作為孫微姊弟抄書練字的范本。孫彧的文集都是孤本,離世之后,都有她父親保存,斷然不會贈與別人。
可庾逸既然這么說了,應當不會有假。
孫微不由疑竇叢生。
“當真?”她微笑,“如此,便就有勞公子了。”
她又與庾逸閑聊了幾句,正要離開之時,卻聽庾逸對隨從吩咐:“去看看世子是否得閑,說我有事求見。”
孫微定了定。
說實話,方才,庾逸說,她與孫彧的孫女長相相似,讓她有些心虛。
庾逸這里尚且能敷衍過去,可若傳到司馬雋耳朵里,恐怕就不好對付了。
“不知公子為何事見世子?”孫微問。
庾逸道:“并無大事。前幾日,世子聽聞了孫先生的事跡,也頗感興趣,說近來閑暇,也想讀一讀這書稿。今日王妃還了書稿,在下正好給世子送過去。”
“就這事?”孫微笑道,“妾正好要去尋世子,愿意代勞。公子腿腳不便,好生歇息吧。”
——
孫微也不知司馬雋為何要讀庾逸的書稿。要知道,他的書架上凈是些兵書策論和輿圖,一有閑暇,他就恨不得扎進那沙盤里,反復推敲著兵書上的用兵之法。
他莫不是生了什么心思,才對孫彧感興趣?
孫微讓自己鎮定,萬不可亂了陣腳。
于司馬雋而言,有疑惑,就大大方方問出來,反而不會顯得心中有鬼。
而司馬雋的答案可謂平平無奇。
“這些日子都在船上,著實清閑,我也想讀讀別的書。正巧前幾日聽夫人和伯悠說起這書稿,便也來了興致。過得這幾日,連我也忘了,書卻送來了。”
孫微看他那無所謂的模樣,心想,果真他不當一回事,不讀才好。
她笑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
說罷,她正想將話頭撇開,再暗地里吩咐侍從將書稿送回去給庾逸,卻聽司馬雋繼續道:“方才伯悠的侍從說他要來送書,怎么來的卻是夫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