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孫驛丞?”一邊的孫容眼珠轉了轉,干笑一聲,道,“未知庾公子為何尋他?”
庾逸道:“不瞞寺丞,在下與孫驛丞有些故舊,特來拜訪。”
一時間,所有人都面面相覷。
不多時,管事帶著孫念父子來了。
只見孫念和孫喬都穿著舊布衫,看上去,與仆役無異。
照面之下,庾逸心中倏而明白,孫微說的那些擔心家人受苛待的話,確實有道理。
孫念父子原本在修葺居住的茅屋,起先聽說有大人物來了,而后,又聽說堂上催自己過去,不敢怠慢,放下了活計就過來。
到了堂上,見得這場面,無數雙眼睛看著自己,孫念不由地被唬了一下。
自從來到建康,他每日見到的都是冷臉,聽到的不是挖苦就是冷言冷語,雖不甘,卻也灰心。今日被叫到了眾人跟前,更是疑心自己又做錯了什么,不由戰戰兢兢。
孫括清咳一聲,道:“還不上前來,見過庾公子?”
庾公子?
孫念正茫然,庾逸拄著拐杖,已經先走到了他面前:“孫驛丞別來無恙。不知驛丞是否還識得在下?”
“拜見庾公子。”孫念忙囫圇地應著,向他行禮。
倒是一旁的孫喬上前來,笑道:“在下識得靈虛公子。多年前,公子曾到我家拜訪祖父。那時父親不在家,不知此事。在下記得,當年祖父與公子長談許久,后來,還常常向我和阿姊說起公子。”
孫喬如今十三歲,個頭卻已經比同齡人高出許多,已經不復當年孩童的模樣。
庾逸笑道:“小公子所言甚是。若我記得不錯,公子名喬,你姊姊叫孫微,對么?”
孫喬點點頭,又道:“可惜阿姊不在,阿姊若見了公子,定然也會高興的。”
庾逸笑而不答。
孫念已經明白了情形,回過神來。
靈虛公子庾逸的名號,他是值當的。當年他去拜訪孫彧的事,他也常聽父親提起。
他露出笑意,忙道:“原來是靈虛公子,在下有失遠迎。”
這一幕,著實教孫括和孫容始料未及。
孫氏沒落,他們兄弟二人,雖然一個仍有縣侯爵位,一個在朝中為官,可在建康的眾多門第之中,卻不過末流。對于庾逸這等名士,更是無緣結識。
可不料,這個被他們視若草芥的孫念,也能讓庾逸親自登門拜訪。
庾逸旋即轉向孫括和孫容,道:“在下當年去安寧拜見孫先生時,曾向孫先生許諾,有在建康備下宅院,等著孫先生一家入京。只可惜孫先生已經故去,那宅院亦閑置多年。如今孫驛丞一家既然來了,便是在下踐諾之時。在下此番前來,正是接孫驛丞一家回家的。”
孫括和孫容的臉上旋即露出笑容,紛紛應下,稱贊庾逸高義。
孫念自是又驚又喜。
他們一家自從到了建康,雖得了落腳,卻在族人中受了許多的冷遇。他每日都想著,自己該如何尋個出路,也好不負自己這一番辛苦。
可無論他怎么放下身段去求孫括和孫容,都被他們三言兩語打發。若是煩了,還當面呵斥。孫念自知寄人籬下,這些日子,幾乎被磨得心氣也沒有了。
不料,一切竟突然有了轉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