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屋里,孫微仍是生氣。
“王妃這香囊,怎一直收在袖子里?”更衣的時候,阿茹從她的外衣里翻出一只香囊來,問道,“做得這么好,王妃該佩著才是。”
孫微看到那香囊,又覺得氣悶。
那是從蒼梧回建康的路上,孫微自己做的。
起先,她是打算做給自己的。后來,她將司馬雋做生辰禮那匣南珠獻給太后,心中感到虧欠,就將這香囊改了改,打算給他補一個賀禮。
反正他對珠玉不感興趣,對錢財也不計較。倒是他出門在外時,時常要用香熏衣裳。于他而言,這香囊比南珠實用,送他正好。
孫微將這香囊帶在身上,便是今日想尋個機會,送給他的。
沒想到全然沒有機會。
犟驢不配。
孫微不說話,只將香囊拿過來,塞到自己的枕頭底下。
她在榻上坐了一會,待冷靜下來,想起了一件事,讓阿茹將先前從永福閣得的木匣取出來。
那是一只小巧的檀木匣,里面裝著一枚漂亮的玉簪。
翻開里襯的錦緞,底下有一張紙條。
那是庾逸的親筆信。
信中說,庾逸本打算去尋孫念說話,卻巧遇孫家那邊來了一個年輕人,正在向孫念賠禮道歉。庾逸詢問之下,才知那孫公子是孫容的庶子,名喚孫郅。
孫微只覺呼吸一窒。
孫郅,這名字牽連起許多不堪的過往。
情緒翻滾,上輩子的一切,又被這兩個字攪動,樁樁件件浮起來,刺痛心頭。
若非有孫郅相助,閭丘顏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害死司馬雋。
或者說,司馬雋至少不會因她而死。
她不會輕視孫郅。
手緊緊地攥著紙條,揉作一團。
她須得見庾逸一面。
正巧,她也要見方夫人。
次日,孫微讓阿茹再去永福閣傳信給庾逸。
三番幾次地跑腿,阿茹也察覺了不尋常。
待取了庾逸的回信,她好奇地問:“這是陳掌柜給王妃的回信?可陳掌柜還在廣州,哪里能這般快回信?”
孫微并不打算瞞著她,將信焚盡之后,坦承道:“不是陳掌柜,是庾公子的信。”
阿茹眨眨眼。
“庾公子對卜算之術亦頗有見地,我與他相談甚歡。你知道,世子向來不喜我鉆研此術,故而我只好想出此法來,與庾公子切磋。”
“是么?”阿茹狐疑地看她,“可是若教人知曉了你二人私底下往來,還不知要被傳得多么不堪。王妃若是看上了庾公子,尚且還說的過去;若只是為了鉆研卜算之法,未免也太不值當了。”
孫微瞪她一眼,好氣又好笑:“你這腦子里成日在想些什么?莫不是覺得我若與他有了私情,反而是好事?”
“庾公子樣樣出眾,天下女子,誰不想與他有私情?”阿茹搖頭,“有時我想,王妃莫非是神仙降世,不懂人世間七情六欲么?如世子,他亦是出類拔萃之人,與王妃年歲相當,王妃與他朝夕相對,竟心無波瀾,只想著讓他給你養老。我想著,世子到底棱角重了些,常與王妃拌嘴不說,又有倫常之別,王妃對他無男女之情,亦在常理。可是庾公子又不是世子,似他這般儒雅的,王妃也看不上么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