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子言重了。”孫微道,“棠園里的仆從,都是世子信得過的人。世子在里面見了什么人,說了什么話,只要世子不傳出去,便無人能傳出去。再者,王女君和世子皆金枝玉葉,王家最重臉面,斷不會為了成就親事,用自毀名譽之法來逼世子就范。他們不過是想著,世子與王女君自幼相識,讓你二人再熟悉些,興許能讓世子回心轉意。再退一步,璇璣是妾請去的,世子不知此事,露了一面,又怎算得有傷名節?此事緊要之處,乃在于太后。上回,世子在她面前可是鬧得甚不快,若不作出些緩和之態,太后那邊也好交代。”
司馬雋看著她。
“說了這么許多,夫人之意,此番只是為了讓太后不攆夫人?”
孫微自是知道這理由牽強。
上輩子,司馬雋可是寧死不從,怎會為了這微不足道的理由讓步?
她正要再補充些道理,忽而聽司馬雋道:“她哪日來?十五是么?”
——
回到屋里,阿茹一邊替對孫微更衣,一邊道:“王妃這般撮合世子和王女君,連我也覺得世子有些可憐。”
孫微看了看她:“可憐什么?”
“他分明千百個不樂意,可王妃故意視而不見,好似個藏奸的后母。”
“那他可是千依百順的繼子?”孫微嗤之以鼻,“你莫被他騙了,他強硬起來,不輸我半分。只不過我都放在嘴上,他則放在手段上。”
阿茹搖頭道:“你二人已經僵持多日了。見面就要為婚事斗嘴,莫非要這樣下去么?”
孫微道:“有些事關系甚大,退讓不得。”
阿茹不與她糾纏,想起什么,道:“對了,今日鄧廉總有意無意地跟我打探,問王妃偶爾讓我出府,是去了何處。我琢磨著,莫不是世子起疑了?”
孫微蹙了蹙眉。
不必問,司馬雋必是確實起了疑心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的馬腳,或許在船上的時候,司馬雋已經察覺出了不尋常之處。
“日后,你且不必再傳信。”孫微道。
再過幾日,父親就要帶著母親和弟弟前往豫州了。
此事得解,她也再不必麻煩庾逸。
——
到了十五這日,孫念一家要啟程離京。
這一日,也正是王璇璣要到棠園來。
孫微以為,司馬雋就算肯露個臉,也必定敷衍敷衍就離開。
卻不料,司馬雋竟是一早就陪著她,到棠園里來。
仿佛一個乖順的親兒子。
反而孫微有些措手不及。
她本想著,無論如何將司馬雋留住,然后自己尋機抽身。
這自是不能讓司馬雋乖乖答應婚事。
但孫微覺得,司馬雋之所以抗拒這婚事,是因為抗拒王家。
平心而論,王璇璣除去出身,無論樣貌性情,也是樣樣出色。
司馬雋此人,犟歸犟,但若遇到一些出人意表的事,未必不能動心。
譬如,上輩子的自己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