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自有我的堅持,”司馬雋道,“夫人那時罵我犟牛,頗為不妥。”
“世子可以有堅持,不過說不出道理,就是執拗。妾以為這稱呼雖然粗了些,但并無不妥。相反,世子說妾是木頭,亦頗有些不識好歹。”
“木頭四四方方,一板一眼,不懂人心,我以為這形容并無不妥。”
孫微不服:“妾如何就不懂世子?世子不過是厭惡王氏,更厭惡與王氏聯姻,故而拒不服從,不是么?”
司馬雋看著她,好一會,淡淡地飄來一句:“所以我才說夫人不懂。”
孫微覺得,司馬雋近來又變得怪怪的。
這事兩人早已心照不宣,各自不提,沒想到今日又扯了出來。
她是活了兩輩子的人,對司馬雋的每根頭發絲都了如指掌,莫非還不懂他的那點小心思?
她心平氣和地問:“妾請世子解惑,世子究竟為何不應那婚事。”
司馬雋露卻仍是那副淡漠之態:“夫人何不繼續猜?反正還有大把時日,鬧到這個地步,這門親事大約是成不了了。”
“世子如今下定論,還為時尚早。”孫微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,便忍不住潑他冷水,“這門親事能不能成,不在于王磡,也不在于世子,還在于太后。只要太后覺得世子與王磡尚能相處,這門親事就有定數。”
司馬雋頷首:“夫人的固執與我不相上下。”
“妾所言,皆乃事實。”孫微道,“世子若能平心靜氣地想,便知妾說的不假。”
“多想無益,夫人且看就是了。”
二人拌著嘴,王府到了。
曹松已經領著眾人在府前等候。
見司馬雋下車,曹松趕緊迎上前來見禮:“鄧司馬令人傳信,說世子和王妃今日歸來,臣還以為聽錯了。如今甚好,否則府上冷冷清清的,不成樣子。”
司馬雋道:“我既然答應了常侍要帶夫人回來過年,自是不會食言。”
他說罷,回身朝孫微看去。只見孫微正由阿茹攙扶著,從馬車上下來。
目光相觸,孫微看見王府門前眾人和司馬雋,忽而勾起上輩子的回憶。
那時,她曾經多么期盼年節里這般熱熱鬧鬧的團圓景致,可從來都是奢望。司馬雋總是不在,這王府里,也總是只有她。
而越是沒有期望之時,心中所盼反而自然而然地來了。
“夫人在想什么?”司馬雋見她站著不動,走過來問道。
孫微望著他,笑了笑:“妾在想,今夜總算能舒舒坦坦地睡個安生覺了。”
——
宮里頭的宴席散了,皇室親貴們恭送皇帝回修仙臺,便各自散去。
眾人各懷心事。
王磡在門外巧遇周昶,不由得停下步子,問:“太傅想必知曉世子何時歸來?”
周昶不緊不慢道:“荊州離建康幾里路,要費多少時日,仆射不是一清二楚么?”
王磡深知周昶在諷刺他對荊州垂涎已久,臉色又沉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