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,隱約聽到有人小聲抱怨。
好像說是這個工件要求高,超出了他們二年級時學的水平。
“手生了,腦子也生銹了是吧?”王工的壓著的火氣,明顯蹭的一下爆起來,“難什么難?給你們限時了嗎!整整一個暑假,一遍不行就兩遍,兩遍不行就四遍,技術差可以再練。”
他重重敲了兩下鐵操作臺:“但不能態度都沒有!”
教室門忽然被推開。
窗戶邊一排學生,驚得身體下意識一縮,又“哄”的一下散開,飛快跑到座位上坐好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老師臉都笑皸了,不過他沒說什么,反而還去把門窗全都大大敞開,看熱鬧不嫌事大,“都聽聽,好好聽聽。”
這王工啊,每年可真給他省事。
鐵窗四敞,聲音更清晰了。
能聽到一聲聲挑剔嚴苛的點評,然后就是讓人心驚肉跳的,“不合格品,重做。”
林巧枝:“……”
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,沒有喊錯的外號。
這會兒她腦補出王工的樣子,那怒氣騰騰的臉都跟在煤炭里滾過似的,嚇人的狠,雖然她之前真不覺得王工皮膚黑。
站在講臺上的老師,笑得跟個彌勒佛似的。
“我給你們自我介紹一下,我姓秦,你們可以喊我秦老師,也可以喊我秦工,我主要是負責給你們上理論課的,你們手上百分之八十的書,都由我來教。”
他說:“都是廠子弟,你們互相打小就認識,我也都認識你們,自我介紹咱就省了。”他笑得瞇起眼睛,有點壞,“都先自己看會兒書,一會兒王工來給你們上第一課。”
說完,他還特地往林巧枝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目光對上,林巧枝曉得了,多半是因為她。
她心虛的移開目光。
這么久了,家屬院都不議論了,王工還惦記。看來“被追著攆”對王工來說是個新奇經歷,居然記這么久!
班里更安靜了。
什么第一課?還王工來上,沒聽說過啊!!
很快就知道了。
他們被秦老師帶到這一層盡頭的操作教室。
不是考核那間,這間里頭放著一臺被擦得干凈锃亮的車床。
王工穿著工裝,沉著臉走進來。
他接過秦老師遞的水壺喝了兩口,聊了兩句,神色克制,轉頭對這批學生道:“你們也聽到了。”
“我知道,你們這個年紀都貪玩,但鉗工這行,玩是玩不出來的。你們要是真想在這行混出個名堂,就得給我拿出點骨氣來,把手藝練扎實了!”
他把鐵皮水壺放到一邊。
“看到這個車床了吧?你們這學期,除了理論知識和基本功,就是要學會拆解它。會拆它了,廠里拖拉機隨便拆。”
王柏強直接點名喊人:“趙松。你上來,把前頭幾步拆了。”
又說:“今天也不為別的,曉得你們有些人私下里抱怨入校考核要求高,今兒你們自己看看,夠不夠用。”
趙松磨磨蹭蹭上了。
搓搓褲腿,小聲:“王工,我不會拆。”
“你爸沒教你?”王柏強瞪他,學了幾年手藝這都不敢上手。
趙松被瞪的一縮脖子,辯解:“那也沒什么機會練手啊。”
“基本功夠了就行。”王柏強給他塞了工具,然后指導他怎么拆。
趙松硬著頭皮上了。
林巧枝緊緊盯著。
她在夢境里找的那臺車床,和眼前這個型號不一樣。
趙松拆卸了四五步,就遇到難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