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沒事,你怎么回來了?孩子呢?”看見妻子的肚子癟了不少,陳哲天知道她生下了孩子。
避開人,蘭英告訴他:“我放在醫院了,是個女兒,等這件事處理完了,我們再去把她接回來。哲天!你的腿怎么樣?疼不疼?為什么隊醫不來給你瞧?我們要被關到什么時候?”
他一言難盡,不知道該怎么解釋。
勉強解釋道:“他們說我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,把學校里的人都關起來了。蘭英!你不該回來,孩子剛出生,留在醫院,萬一出啥事怎么辦?”
蘭英急得直哭:“我怕你有事呀,黑燈瞎火的,我抱著孩子不敢進山,怕遇見狼。我遇上了不要緊,大不了一死。
孩子不能有事,放在醫院很安全,等我們這里的事結束了,就去找她。”
這一等就等了半年多,他們終于走出了地牢。他的腿沒得到及時的救治,廢了,成了一瘸一拐的瘸子。
妻子蘭英趕去醫院時,孩子不見了。他們打聽了許久,都不知道帶走孩子的那對夫妻住在哪兒,就知道一個名字,叫陳富貴。
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,在什么單位上班。
后來,學校的人要從南方撤走,他們也跟著走了。
妻子不肯走:“我要留下來找孩子,我不走。哲天!是我的錯,是我弄丟了她。我的女兒呀!我可憐的孩子,我一定要找到她。”
組織上不允許,他們是秘密來的南方,不能私自停留。沒辦法,只能跟著大家回到了京都,妻子活在深深的自責里。
之后他們夫妻又去那里尋找孩子,結果一無所獲。
大運動來了,學校被迫停課,他們被趕上街掃垃圾,挨打,批斗,蘭英經受不住,身體逐漸垮塌。
臨走前告訴他:“哲天!我們的女兒右邊耳背后長著一顆紅色的痣,你記住了,以后瞧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,注意看看她右邊耳朵背后是不是有顆紅痣。
如果有,那就是我們的女兒。找到她,一定要告訴她,是媽媽錯了,不該將她一個人留在醫院,該抱著她一起回來,是死是活我們一家三口都在一起。
哲天!有機會,你一定要去那個城市再找找,說不定就能找到了。”
話說完,人在他懷里咽氣。當時他也很想跟著蘭英一起去,這個世界太操蛋了,活著比死還難。
一想到女兒,他又放棄了,咬著牙,鼓起勇氣活下去。
那一陣烏煙瘴氣的日子過去后,學校恢復了上課,他的問題得到平反,補發了工資,恢復了待遇。
于他而言,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?
他的妻子,女兒都走了,就留下他一個人,瘸了一條腿,孤零零地活著。
“唉!”陳哲天長長地嘆氣,一個人自言自語,“蘭英!我去過那醫院了,也問了周邊不少人,沒找到陳富貴。
我連公安局都去了,當地的戶籍都查了一遍,叫陳富貴的人不少,符合條件的一個都沒有。當年在醫院里留下名字的人,留的是真名嗎?不會是個假名字吧?”
陳富貴好想說一句,我留的是真名,是你自己找不到,怨不得我。
生完老四后,還沒到半年,他就調離了那地方,回到了鎮上的油庫。兩地相隔上百里路,找不到很正常。
次日,吳賢要回了尾款,給了李青香三千多塊,看得陳雪眼眸睜大到極限。
洋洋跳起來,在她面前揮了揮手:“小姨!你怎么了?眼睛睜那么大做什么?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