賴長銘伏誅第二日。
木道人離開沒一會,周奕出門買了點干糧,裝上一葫蘆水,朝腰間一掛便也上路。
昨夜酣戰,鷹揚府軍大敗,李密的人還在整頓,沒來得及接手戰果。
周奕未受干擾,從容出城。
他徑自往南,盤算著離太康遠些更安全。
于是取道偏西。
一日行過七八十里,來到扶溝城。
這是一座小城,路過時簡單采買日用,朝賣干糧的店家打聽一下附近哪條路上是非少。
順便尋個清靜之所。
店家指了路,周奕在小城找個客棧投宿一晚。
次日清晨,他尋道去登一座矮山。
此山乃嵩山山脈余支,名曰霧煙山,因烏鴉甚多,又號烏鴉山。
據說此地是老子西行路上講道的頭一站。
這傳說周奕倒是聽說過。
“興許能碰到道門同道。”
他懷著興趣朝山上走,春日盛景頗多。
早間霧氣漫起,浸麥隴而濕苔痕。拾級而上,見古柏蒙茸,枝椏垂珠若淚。
行至半山,又見槐芽初綻,松露含光。
這時山風過境,一道風鈴清越入耳,周奕不由加快腳步。
約行數百步,一座古舊道觀映入眼簾。
上前扣門,半天沒人應。
推開門,嘎吱一聲,門上抖落一層老灰,竟是許久沒人來了。
踏入門檻,見到一塊附著蛛網的木牌,上方寫到:“貧道云游不在家,來客自便。”
“這倒是有意思。”
他仔細瞧瞧,沒找到道號署名。
往里面走,只有一方小院,三足壇鼎,前方擱著一蒲團,滿是灰塵。
殿中的老子像,也是蛛絲亂結。
周奕把蒲團上的灰抖了抖,又尋來一把拂塵,掃去老子像上的蛛網。
想到自己治的是《老子想爾注》,復跳臺案,將老子眉眼蒙著的塵土也盡數掃去。
好叫老子睜開眼,瞧瞧他這位黃老傳人。
周奕笑了笑,作個道揖。
此時鳩占鵲巢,在這個沒人打理的大殿盤腿坐下,尋到了心神清凈。
這時回想起木道人教自己的法門,開始打坐練氣。
雙手緩抬,十指微曲如抱圓球,掌心虛攏似托一輪彎月
在尺澤穴中凝出寒氣后,順著尺澤合水之力流淌,入到經渠穴中,使得真氣在穴中抱圓運轉。
霎時間一股清氣在體內涌現。
這法門果然有用!
不過全性功法詭異霸道,五行相觸運轉,立時勾發心魔。
經渠穴屬金,金主殺!
一道厲芒瞬從周奕眼中劃過。
這時回想莊子《人間世》中順應外物之變,體會其中平衡之道,似有一物降一物的效果,心中產生的殺機慢慢撫平。
若木道人在此,定會嚇得躍起三丈。
即便通曉此法,也需悟到平衡深處,否則心魔不消,絕不能生出助長練功速率的功效。
故而長治莊子《人間世》,乃是練此功的不二法門。
這全性秘中道承,卻被周奕一日練成“合水、經金”相連。
心中殺氣一消,周奕做出了更過分的嘗試。
寒氣繼續往下探。
跨過經渠穴,來到太淵穴!
寒氣第二次抱圓運轉,這一次誘發的心魔不是殺機,而是一種恐怖的死亡下墜之感。
正如木道人所說,太淵有極大深淵之意象。
感覺一顆心不斷往下沉,深不見底,休說加快練功,就連真氣運行都生生停滯!
背后一陣冷汗冒出。
周奕再想《人間世》,效果變得微小。
“不行,強求不得,看來我也得治《莊子》。”
心下萌生退意,打算將太淵穴上的抱圓真氣停下來。
可就在這時
突覺腦袋一脹,浮現出一道人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