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道上的響動聲越來越大。
一只瘦骨嶙峋的狐貍豎起耳朵,自一塊斷裂墓碑后鉆出。
它聽見動靜,立時朝深林鉆去,一角松散的墳土被踩踏,發出“嚯”的一聲響。
夜間登山的哪個不是好手?
夜里亂葬崗一片死寂,這聲異響當然瞞不過一眾寇賊們的耳力。
“慢!”
韋老拐低喝一聲,眾人登時止步。
他藝高人膽大,縱身一躍上到高坡,放眼四探,只有荒碑亂石,墓塋枯樹。
屏息靜聽,遠處四蹄踩枯葉的輕微聲響入了他的耳。
韋老拐朝后擺了擺手:“不必緊張,深山野畜罷了。”
眾賊跟上,全來到亂葬崗前沿,目掃一大片荒冢。
練武之人膽氣本就過于常人,加上人多,別說路過亂葬崗,就是把墳扒開掏出尸骨也沒什么好怕的。
只不過近來汝河集的傳聞滲人。
“韋頭領,那兩人恐怕已經下山。”
一名漢子皺眉:“咱們再這樣慢慢摸,恐怕遠趕不上他們的腳程。”
“不錯!”
一名嗓門很大的壯漢立刻應和:“直接奔襲追上,要了他們的命,又快又省事。”
那排行第五十四把交椅的濃眉頭領也嗯了一聲:
“老拐,我們的確小心過頭了。”
“妖道與那小子是一伙的,當日在客棧必是演戲,妖道是厲害,那小子恐怕只剩奸滑。”
“是!萊頭領說的在理!”眾人呼應。
墓下,正在偷聽的兩人表情各異。
獨孤鳳小口輕啟,聚音成線對周奕說了幾個字:“那小子,奸滑。”
周奕只當沒聽見。
忽然,
獨孤鳳朝另外一個方向指了指。
周奕會意,知道是那老怪回來了。
這幫人動靜太大,呼來喝去,那老怪聽不到才是怪事。
登山的一眾賊寇們本事不俗,卻不及獨孤鳳。
故而沒能在第一時間察覺異常。
那韋老拐聽了同伴的話,斟酌一番。
他還算穩重:
“靠近西華附近,我們也死了兩個弟兄,多半是這小子下的手,卻也小看不得。”
“不過.”
韋老拐看向萊頭領:“還是先追上去,免得叫大當家等.等太久。”
他后半句話頓了一下。
一大一小兩個眼珠同時朝山頂另外一頭斜去,“嗯?”
一聲驚疑,眼角猝然多了一條黑影!
月華暗淡,更顯得來人身法詭異。
低低的破風聲,跟著像是一個僵尸跳,他就那樣懸停在一方墓碑之上。
縱身而來的風勁慢他一茬,破風聲沒他身形快。
他一動不動,那勁風追上來吹得地上碎裂的陰紙亂飛!
一眾賊眾各抄兵刃,心中泛起一股涼意。
這人一身黑衣,頭上戴著帝皇通天冠,勾鼻深目,呼吸靜細悠長幾不可聞,有種說不出的邪惡味道。
尤其是在這亂墳崗上。
實在叫人忍不住聯想,這家伙是不是從墓穴中爬出來的?
他面無表情,一動不動,只面朝這群賊寇,視線似乎沒有焦點。
韋老拐朝地上一看,有影子。
哼,裝神弄鬼!
有影子那便是人。
只要是人,就沒有不怕刀劍的。
他行走江湖多年,高手見過不少,若只他一人,此時面對這詭異的家伙定是掉頭就跑。
但身邊近二十號人,哪個是庸手?
就算對方功力比他高,想以寡敵眾,倒也難得很!
“老拐?”
第三十六、第五十四兩把交椅頭領也收起一開始的懼色。
他們不退反進,與韋老拐站在一起。
其余賊眾亦是如此。
一時間,四大寇手下的強悍賊眾們全都凝視著面前戴通天冠的人。
能狼安敵群犬,好漢難打人多。
這個道理,混江湖的人豈能不懂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