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輪方中,木船調轉。
淯湍湮三河交匯處,水聲滔滔,涌渡襄漢。
望船頭漁燈隨風搖晃,船只漸南,無有懸念,云采溫立在遠處,瞳中疑光渙散。
一旁的陰癸元老聞采婷用一種古怪且捎帶鄙夷的眼神瞧著她。
似乎在說:這人也需要忌憚?
“采溫,可是你多慮了?”
“我出道江湖的時候,像這樣的小輩還在牙牙學語,哪用得著你這般謹慎,連船都不愿上。”
聞采婷的話音中,透著幾分強勢。
說話時輕搖秀發,散發無限魅力,她的魅功幻術足以配合天魔大法形成陣勢,又精通采補之道,功力甚高。
從外表看上去,橫豎不超過二十五歲,膚白勝雪,桃腮含春,二目勾魂攝魄。
“不過嘛,這小子還算老實,模樣更是俊得叫我喜歡,道門玄功果真奇妙,到了襄陽,我倒是要好好嘗嘗。”
她用舌頭舔了舔猩紅的嘴唇,有些迫不及待。
云采溫眉頭微皺:“不可大意。”
“倘若平平無奇,怎能叫楊鎮等人甘心屈服,哪怕有太平鴻寶,那也絕對不可能。”
說起太平鴻寶四字,她的語氣倒也平淡。
畢竟陰癸派手握天魔策,對于后冒出來的第五奇書,不覺稀罕。
聞采婷冷笑一聲:“道門秘術能破邪極宗魔煞,如今邪極宗入主冠軍城,南陽眾勢力心懷忐忑,自然對他趨之若鶩。”
“這有什么難理解的?”
“到了襄陽,仔細問過就是,他想活命,只能做我面首,還怕他不聽話?”
云采溫輕輕嘆氣:“宗尊尚未歸來,師姐你不該隨意拿主意,當下邪極宗的事沒有解決,再惹道門乃是節外生枝,況且此人有師承,背后還有一位老天師。”
“其徒被我們拿下,他若是召集道門朋友,我們兩面受敵,雖說無懼,但不利于宗尊大計。”
聞采婷搖頭:
“道門雖有厲害人物,但各自為道,分治經典,罕有在一起幫人尋仇的。而且你說的那人虛無縹緲,這等師承在本宗面前算得了什么?”
“若真有本事,何必在雍丘蠅營狗茍,更不會被焚山門。”
“南陽與邪極宗都該快刀斬亂麻,越拖越不利。”
“采溫.”
“你一直擔心邪帝,但此人絕非宗主對手,否則尤鳥倦何至于奔逃萬里,跳入三峽。”
“道心種魔大法難練,不要被最高之秘的名頭嚇倒。”
云采溫看向朝白河下游而去的木船:“希望你是對的。”
……
“兩位前輩,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。”
“公子只管問。”
裴綃一邊劃槳一邊說話:“到了襄陽,我們便是一家人,一家人之間,不用守太多秘密。”
周奕朝兩岸一瞥,對粉衣老妖婆道:
“兩位上次給人劃船,是什么時候?”
裴綃露出追憶之色:“約摸三十年前。”
“船上是什么人?”
周奕雙手攤開,“你們別這樣看我,小可只是好奇。”
“自然是宗主。”
“除了宗主,誰配坐我們的船?”
周奕微微一笑:“那么三十年后,兩位一把年紀,想必陰后也不舍再叫兩位劃船。”
“看來,這真是小可的榮幸了。”
兩個老妖婆心中不是滋味,像是有些被他惡心到,木船沒一開始那穩,左右搖晃。
著綠衣的笙梅冷哼一聲:
“公子只是被老身押去襄陽,有什么好得意的?”
“別生氣,”周奕生怕她們誤會,“陰癸派乃圣門最強大的一支,我對宗尊也是仰慕已久,此際雖說是苦中作樂,內心也著實激動惶恐。
兩位前輩親自邀我,看來小可的微薄之名,已是入了宗尊法眼。”
“還算有點自知之明,你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,其實破綻多多,本宗想把你查清楚,再簡單不過。”
笙梅撥動白河之水:“太平道這名頭還算有點用,所以我們沒殺你。”
“公子最好識抬舉,須知你這太平道承不算秘密,旁人也能查清,亂世平定,沒有哪位帝王能容你,你若跟著本宗,忠心侍奉宗主,便能逍遙世間。”
“搭上我們這趟船,也算叫你找到一條明路。”
周奕微微點頭:“有道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