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沒有上山,而是去山下白河村。
可能因為出身的關系,作為一方霸主,行走村落田壟之間,卻能快速融入。
減賦稅、廢殉葬、懲貪污等措施,都是他一稱霸就搞的。
可是,他的想法好,手段卻差了許多。
底下的人,過得并不是太好。
至少,白河村的繁盛,他就沒有搞出來。
在村中逛了逛,又問了一些人。
這些樸實的老農,會用樸實的話語,告訴他樸實的真相。
在南陽,他們最喜歡兩個人。
易觀主,楊大龍頭。
去江淮問一問,沒有一個統一的答案。
三人又去南陽逛了一天。
此地的繁盛,更是動人。
尤其是地處魔窟之畔,還能如此安寧,真是不佩服都不行。
冠軍城的恐怖,三人豈能不知。
一晃眼,又過去一日。
這一次,三人還沒有登山,才一露面,就被數名大漢遠遠迎上。
登到半山腰,便見一名氣質出眾的白衣青年,笑著走來。
“杜老兄。”
“周兄弟。”
古柏林中,斑駁的樹影下,二人互拍臂膀,伴著一陣歡笑步入五莊觀。
“昨日我叫人留客,杜老哥怎么又下山去了。”
“我可是在城內買了好酒好菜。”
杜伏威道:
“當年玄德公三顧茅廬,請出諸葛先生。杜某沒有玄德公的命,可一見臥龍崗,在江淮受氣正憋悶,忽然來了興致,便想瞧瞧,幾次登山能見到你。”
杜伏威掃了掃黃老大殿,又贊一句:“真是個好地方。”
“對了.”
周奕沒說話,杜伏威又搶話道:“給你看一樣東西。”
雖是冬日,杜伏威僅穿一件外衣。
他將外衣脫下,露出一道猙獰刀傷。
給周奕看完后,又把衣服穿上。
“是李子通留下的?”
“正拜他所賜。”
杜伏威整理衣襟:“我征戰廝殺無數,背后從不帶傷,這一次,乃是被李子通這小人偷襲。若非闌芳救急,我已死在李子通刀下。”
他口中的王闌芳,乃是軍中女將,也是義子西門君儀之妻。
周奕微微一嘆。
“周兄弟一定在想,為何杜某不聽你的勸告。”
“不錯。”
周奕一臉坦誠:“李子通才與孟讓鬧掰,杜老哥為何信他?”
“當時來整大軍襲來,我與李子通聯手一戰,他勇猛沖鋒,掩殺在我左右,自己右臂被長槍刺破,卻不聲張喊叫,我當他是一條豪邁好漢。
卻想不到,竟是搖尾巴的狼。”
杜伏威面色一沉:“這狗賊,我必要殺之!”
“他殺了你,江淮軍必然大亂,江淮殘部又可吸引來整、尉遲勝的注意,他便能趁這個空隙,大肆發展。
等北方一亂,隋軍上擊,江淮一地,再無人是他對手。”
周奕又寬慰一聲:“事已至此,杜老哥不必介懷,只等尋個機會,朝此獠討債。”
杜伏威喝了一口茶,面色稍緩。
他思慮一番,拿出了一個極為尖銳的問題。
“孟讓被張須陀手下大軍猛攻,估計撐不了太久,屆時,我江淮軍的壓力就大了,也許會被逼回淮南。”
“再有.”
“我聽到江都消息,近來有許多大族遷入,外邊多有議論,說那楊廣,是生了南下江都之心。”
“那時,驍果軍十萬大軍到來,又該如何抵擋?”
杜伏威望著周奕,他這個問題非常突然,對任何人來說,都是極大挑戰。
李靖本是寂寂無名之輩,是周奕提拔的。
李子通也被他看穿。
初見時,也看透自己要攻六合的心算。
那么,他又該怎么思考這一問題。
當真是算無遺策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