射日城亂局平息,韋徹命刀斧手散去。
大管家走入別院,對幾名領軍頭領加以嚴詞,不僅混入刺客,還差點在眾軍包圍之下叫人走脫。
大龍頭的臉朝哪里放?
這等松懈軍陣全被江淮大都督瞧在眼中,把自家虛實暴露個干凈。
另外一頭,韋徹當眾領罰三杯,更是銳氣大挫。
已沒了初見周奕時,排列軍陣朗聲請他登門的豪情。
反倒叫周奕在鹽城軍兵心中,留下不可磨滅的強大印象。
一念至此,大院前盯著池中堅冰的韋徹心中空落,急于找事填補。
他擺了擺手,把兩位文書叫來的城內向導遣退。
上前三步,毛遂自薦:
“大都督,我領你一覽鹽城吧。”
周奕此前拒絕過一回,這次不再推辭。
很快,十幾匹快馬從韋府大門前飛奔而出。
大管家與兩位文書望著這一幕,心情各都復雜。
“大龍頭改變想法了嗎?”
“等回來再問吧。”
三人轉身回去,帶人收拾滿眼狼藉的大宅,他們瞧見屋頂許多大洞,都是被某位大都督踩出來的。
可見是真的生氣了。
“倘若再打一會兒,怕是要把宅子給拆掉。”
“這幾個鐵勒人的箭陣著實厲害,換一個稍弱些的對手,此番定然得手。那可就把我們害慘了。”
“難怪那左游仙會敗。”
大管家嘆了一口氣:
“相比于功力,我覺得最難纏的還是輕功。這等突如其來的箭陣都殺不死,就算他突然發難,我們今日之布局,最多把他手下人殺掉。
想將他留在這個大宅中,幾乎不可能。”
三人一邊查看大宅破損情況,一邊做軍陣推演復盤。
韋大龍頭,則是領著周奕參觀鹽城郡的第一特色。
毫無疑問便是“鹽”。
廣袤的海濱灘涂上,星羅棋布的鹽田如鏡面般倒映天光。
鹽工們赤足踏入齊膝深的鹵水池,手持木耙將含鹽泥沙聚攏,待烈日蒸曬,再以竹篩濾出結晶的白鹽。
韋徹在岸邊指點,講一些得鹽流程與販運。
周奕一眼掃過。
鹽場四周,堆積如山的鹽垛在陽光下閃爍,遠望如積雪覆蓋的丘陵。
雪白鹽山,一點也沒有說錯。
鹽城軍陣較為松散,但裝備精良,想到那些昂貴的明光鎧,周奕只嘆韋徹好命。
“韋大龍頭,聽說你的兵器都是從東溟派購得的。”
“正是。”
受了不小打擊的韋大龍頭,總算露出一些得色:“東溟派鑄造的兵器精良耐用,乃是緊俏貨,但只要韋某人下單,立時就能購得。”
“因為我很有信用,從不拖欠他們錢款。”
望著雪白鹽山,韋徹不經意間露出了土豪氣質。
周奕看韋大善人的表情,也和顏悅色一些。
這一晚,周奕歇在射陽城。
他睡得很安穩。
但是,韋大龍頭府上,兩位文書與大管家相繼看過信后,全都沉默。
韋徹坐在桌案前,目光穿過燭盞,看了三位軍師一眼。
又定睛在信中的某一行字上:
“吾主游長江,過高郵,首來鹽郡,與大龍頭見過。江湖茫茫,人煙浩淼,能得一見便有三分緣法,故常言初見印象最深,他年再見,不復今朝.”
信上說了江南、江北的局勢,又言虎牙郎將公孫上哲正在備軍南下。
諸般局勢,叫人眼花繚亂。
但是,韋徹的眼睛掃過一圈后,還是盯在那一行字上。
“他年再見,不復今朝”
他念了一遍,將目光稍稍拉遠:“三位兄弟,如何抉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