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薄霧輕籠江水。
水氣氤氳浮動,如無形之綢帶溫柔地纏繞著城墻高閣。
夏氣初入錦官城,周奕與石青璇返回時,青石道旁,梔子花新綻,瓊英堆雪,煞是好看。
一路行來,察覺成都有變。
故而也不流連,曉行夜宿,早早入城。
在城南附近尋了個江湖人稍作打聽,知悉周老嘆還算守時,未曾提前找上川幫,這才定下心。
所謂蜀犬吠日,成都夏日難得晴。
此時近巳時,天光大好算是稀罕。
二人趕路少歇,與那些奔走的江湖旅客一樣,口渴就尋了家城頭茶棚。
那茶寮鼎沸,葉芽翻乳,水汽糾纏著檐下懸掛的竹簾。
茶客們身著薄衫,三三兩兩聚坐,有人搖團扇,有的提拉胸口的衣服扇風。
他們議論紛紛,說起近來成都發生的事。
周奕叫了兩碗茶,在一旁聽得真切。
這才曉得獨尊堡局勢緊張,已有數次大戰。
不過,獨尊堡高手眾多,非但沒有吃虧,反而打出更大的名頭。
這解暉不僅與宋閥天刀是親家,如今看來,與武林圣地的關系更為緊密。
巴蜀的江湖人本就以武林判官為尊。
在旁人眼中,并未深覺獨尊堡危機,反倒聊以成趣,將這場武林紛爭看做好戲。
看好獨尊堡一方的人,占據絕大多數。
畢竟,許久以來,解暉都是這巴蜀說話聲音最大的人。
坐了一會兒,周奕又聽聞巴盟的盟主奉振去往川幫。
槍霸與猴王挑在這個敏感時候會面,卻沒有摻和獨尊堡的紛亂,頓時叫不少人看出端倪。
巴盟與川幫明著開小會,顯然,三大勢力已是內部不和。
武林紛爭不算什么,三大勢力的態度卻關乎巴蜀穩定。
安逸慣了的人,都對此頗為關心。
茶棚火爐不遠處,一名正將斗笠作扇的黑臉老者默聽了好一會,才朝一群人的議論中間插口:
“聽說奉盟主與范幫主都支持江淮大都督,這不是很好嘛。老朽才從江南返回,這位周大都督的名聲極好。聽幾位的意思,堡主似是不認可,這是為何?”
有人道:“堡主與關中勢力往來密切,和江淮那邊就沒多少交情,況且由北克南,更易鼎定乾坤。”
“誒,你這話就說偏了。”
“佛門諸位圣僧就在獨尊堡,加之有寧散人支持,這乃是天下最大的一股勢力,堡主跟他們的風色,那也無可厚非。”
立時有人質疑:“寧散人沒說過這般話吧,他老人家悲天憫人,只是希望戰火早歇,叫九州重回安定。”
“既然如此,為何不支持周大都督,放眼天下,也是大都督實力最為雄厚。況且,他還是最年輕最寬仁的霸主,未來也有望成為九州四海第一高手。”
有人話中帶刺:“武林圣地以武起家,若真為天下人著想,該立刻讓堡主支持江淮才對。”
“哼,說的好聽,歸根結底,不過是大派爭斗,為了利益。”
不少人贊成他的話,但信服獨尊堡的人,則馬上反駁。
茶棚內慢慢出現一股火藥味。
最后,還有人提到川幫的大麻煩,說是棺宮主人就要登門。
這是僅次于獨尊堡三家盟會的大事,城內的江湖人都在關注
離了茶鋪,石青璇看他若有所思:
“你在想邪極宗的事?”
周奕微微點頭:“這舍利我更不能碰了。”
想到獨尊堡的現狀,石青璇就明白過來,又見他回頭看那茶鋪。
“三大勢力的不和對民間影響深遠,我該想法子讓解暉老實點。”
少女輕聲道:“你好像對解堡主的事很了解。”
“他喜歡梵清惠,這又不是什么秘密,但人家梵齋主對他一點心思沒有,恐怕連修煉劍典的煉心之情都不夠,真是自作多情。”
周奕聲含鄙夷。
石青璇側目問道:“說起靜齋,你與本代圣女關系如何?”
“嗯,喝過幾次茶,你與她熟不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