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好的,怎么突然就病了,底下的人入是如何照顧的?”
宣德帝忙完一天的政務,直到用晚膳時才得到消息,立即帶人來了鳳儀宮。
負責貼身照顧皇后的春杏不敢抬頭,恭敬道:“回陛下的話,娘娘用過午膳后便說有些頭疼,想要小睡一會兒。
娘娘平日小睡,最多不過半個時辰,可今日一連睡了兩個時辰也不見醒來。
奴婢試著喊了娘娘幾次均無回應,只能喊人將門砸開,這才發覺娘娘起了高熱。”
宣德帝沉著臉道:“言汐丫頭呢?”
春杏忙道:“郡主方才為娘娘施了針,這會兒趕去太醫院抓藥了。
事關鳳體安康,郡主不敢有半點馬虎。”
聞言,宣德帝臉色稍緩,“皇后的病,她是如何說的?”
“約莫是昨夜吹風感染了風寒,又加上憂思過重,方才病了。”
“憂思過重?”
宣德帝看著躺在床上,臉色蒼白顯得十分虛弱的皇后,輕嘆了一聲。
他的這位皇后,自從領了風印之后,便一直盡職盡責,這些年來闔宮上下從未有一人說過她半句不好。
可相應的,也是她十多年如一日的半刻不敢松懈。
長久以來的身心俱疲,便是鐵打的身子,也是撐不住的。
為此,宣德帝曾勸過皇后,讓她不必事事都親力親為,更不用樣樣都做到完美無缺。
可皇后向來只是笑一笑,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。
他縱然是一國之君,卻更是他的丈夫,無法日日以帝王的身份命令她。
平日忙于政務,對她也確實疏于關心。
注意到她鬢邊的白發,宣德帝眼底多了心疼,緩緩伸出手,想要為她理一理耳邊的碎發。
皇后就是在這時醒了過來。
看到是宣德帝,她虛弱一笑,“陛下怎么來了。”
她說著,作勢便要起身行禮。
宣德帝趕忙止住她的動作,無奈道:“你身子不好,就別在意這些虛禮了。”
皇后微擰眉,分明是還有話要說。
在她說出那句“禮不可廢”之前,宣德帝不容拒絕道:“這是皇命。”
皇后眉眼低垂,恭敬應聲道:“臣妾遵命。”
意識到方才的態度太過強硬,宣德帝輕嘆一聲道:“皇后,映雪還小,你得保重身子才是。”
“那陛下呢?”皇后抬眼看向他,一向溫柔的雙眼此刻通紅一片。
她輕聲問:“陛下當真就狠得下心,拋棄我們母女?”
宣德帝眼底無奈更甚。
即便身為帝王,他也有為之懼怕的東西。
背叛,失去,還有死亡。
如果可以選,他甚至想要與天同齊與地同壽。
可人不能勝天,哪怕他是“天子”,亦改不了自己的命數。
早在那個丫頭道出真相之前,他就已經有所猜測,只是從來沒人敢當著他的面捅破那層窗戶紙。
即便他們不說,他自己的身體如何,心中也跟明鏡似的。
只是有時候難免會騙自己,說他還有時間,來實現打江山之初的宏圖偉愿。
可事實證明,老天爺并不賞臉,沒給他這個機會。
他的身體可所剩不多的壽數,已經不足以,撐到他平生所愿的太平盛世。
而他寄予厚望的兒子,卻不愿接下他手中重擔,延續他未竟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