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其中緣由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宣德帝抬了抬手,屏退眾人。
待到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時,他緩緩在床邊坐下,目光復雜的看著皇后。
好半晌,他才開口道:“十六年了,歲月好像不曾在你身上留下痕跡,瞧上去還是入宮選秀時的模樣。”
皇后費力勾了勾唇,“陛下就別取笑臣妾了,臣妾每日晨起都是要照鏡子梳妝。
臣妾老了,都生出許多白發了。”
她看著床邊,這個與她共度十幾載的男人,真心實意道:“倒是陛下,一如臣妾當年在右相府遠遠望見的那般,風姿不減。”
宣德帝眸色沉了沉,道:“朕若是沒記錯,你與老大同歲?”
聽他驟然提起那個本不該再出現的名字,皇后心下一沉。
難道陛下已經知道了?
她穩了穩心神,溫聲道:“陛下記性不錯,只是臣妾應該虛長那孩子幾個月。”
只是這件事,一直是宮中不能提及的存在,她平日里即便想起也只敢躲起來抄兩遍佛經。
哪怕是面對陪嫁的香蘭,也從來不敢吐露半句。
一個膝下沒有皇子傍身的皇后,她在這后宮中不說是如履薄冰,卻也絕不能隨心所欲的活。
因為,她從來不是不是一個人。
她身邊有雪兒,背后更有楚氏整個家族,容不得半步行差踏錯。
察覺到皇后的緊張,宣德帝握住了她的手,溫聲安撫道:“別擔心,今日鳳儀宮除了咱們夫妻之外,沒有外人。”
可他越是如此,皇后懸著的心就越不能放心。
她剛要開口,忽聽宣德帝問:“阿嫵,你恨不恨朕?”
皇后不知多久沒聽人喊過自己的名字,不免有一瞬恍惚。
可她身居后位多年,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能力,毫不猶豫道:“臣妾不恨陛下。”
宣德帝瞇了瞇眼,顯然不信。
皇后道:“陛下若是不信,臣妾可以家族名譽起誓。”
楚氏門人,向來將家族的聲譽,看得比性命還要重。
皇后也不例外。
她敢說出這種話,只能證明她確實不曾撒謊,且問心無愧。
宣德帝目不轉睛地看著她,似是在考慮她方才所言幾分真幾分假。
忽然,他低下了頭,聲音泛著苦澀道:“可是小五他,恨朕。”
“怎么會呢。”皇后抓著被褥的手緩緩收緊,眼底滿是詫異道:“錦王是陛下親子,又自小在您的身邊長大,與您最是親近。”
意識到什么,她試探問:“可是有人故意在陛
想到什么,她又道:“臣妾雖比錦王大不了多少,可臣妾入宮那年,錦王殿下還不曾前往邊城御敵。
那時他與陛下的父子之情,可當真是讓人羨慕。”
見皇后當真不知情,宣德帝輕嘆一聲道:“罷了,都是些陳年往事,朕又何必提起來讓你傷神。”
皇后低垂了眉眼,自責道:“都是臣妾不好,身子不爭氣,偏偏在這時病了。
不僅不能幫陛下分憂,還要勞煩陛下掛心。”
宣德帝擰眉,不悅道:“你這說的是什么話,你我二人是夫妻,又不是君臣。
往后在朕面前,不可再說這些見外的話。”
皇后點點頭道:“臣妾謹記陛下教誨。”
態度之恭敬,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,卻唯獨少了些溫情。
就像宣德帝方才說的,她如今與他說話不像夫妻,倒更像是君臣。
知道她許是在為昨晚的事生氣,宣德帝沉聲道:“朕會留下一封遺詔,即便日后朕有什么不測,也能保你們母女安然無恙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