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竹枝一時答不上來,竹雨替她開口道:“回姑娘的話,在一眾孩子里,二公子獨獨愿意同李壯搭話。
說來也奇怪,李壯那孩子的性子姑娘知道,對誰都沒什么好臉色。
偏偏對二公子,還能勉強笑一笑,有時說上那么一兩句話。”
宋言汐眸色微沉,感嘆道:“二公子幼年目睹生母慘死,春花嫂子沒的時候,李壯正好守在身邊。
他們兩個有著相同經歷,惺惺相惜也正常。”
竹枝猶豫片刻,還是開口道:“姑娘,奴婢覺得不像是這么回事。
二公子剛到府上那日,李壯對他還是很有敵意的,可當聽到何先生提出他是錦王之子后,態度頓時有所不同。”
“這兩個孩子,誰先找對方搭的話?”
竹枝表情微妙道:“姑娘,是二公子先找的李壯。”
宋言汐點點頭,吩咐道:“讓人多留意兩個孩子,別讓他們起什么沖突。”
想到愈發沉默的李壯,她輕嘆一聲,“喪母之痛并非一兩日便能忘卻的,有何先生這個舅舅在,給他些時間總能想明白的。”
聞言,一直沒開口的竹露悶聲道:“姑娘,這孩子養不熟。”
竹果也道:“姑娘好心幫了他還給他容身之處,是他不識好歹。”
宋言汐無奈一笑,“你們都是聽誰說的這些?”
兩根竹齊齊沉默了。
她們姐妹倆不善言辭,可竹枝卻生了一雙利索的嘴,同樣看不得自家姑娘一片真心喂了狗。
“姑娘是不知道,那個李壯脾氣怪得很,不肯同其他人住一個房間也就算了,他的東西也寶貝的很。
王嬸子去他房間取換洗衣服,還被他給罵了出去。”
竹枝越想越氣,憤憤道:“他攏共就帶了兩套衣服入府,吃的用的都是府上出的,真以為誰稀罕他那兩件破衣服一樣。”
宋言汐皺著眉頭聽完,才開口道:“他身上的舊衣,還有一直不離身的荷包,都是他娘留給他的遺物。”
竹枝一怔,“姑娘,我……”
“不知者不為過。”
想著李壯的性子,宋言汐吩咐道:“同王嬸兒說一聲,單獨給他準備一個木盆,往后換洗衣服讓他自己洗。
至于他的房里,他若不在時也不必進去打掃。”
竹枝還在自責中,悶悶應了一聲,興致不高。
知道她在懊惱什么,宋言汐笑著問:“怎么,后悔此前對他態度不好?”
竹枝輕哼一聲,嘴硬道:“奴婢有什么好后悔的,分明是他自己跟個刺猬似的,一條狗從旁邊路過都恨不得扎兩下。”
嘴上雖然這么說,可她一想到李壯小小年紀就沒了娘,又背井離鄉來到京城,不免覺得自己之前對他少了點耐心。
可一想到他那油鹽不進的性子,她又覺得,哪怕是菩薩在世也得用手里的柳枝抽他。
哪有小孩子同他一般,軟的硬的都不吃,就跟那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!
竹枝順手為宋言汐捏著肩,試探問:“姑娘打算什么時候回趟家?”
一聽這話,宋言汐便知這是言卿的意思。
可一想到前世,那些至親躺在血泊中的畫面,無邊的悔恨便將她整個吞噬。
她只恨,自己當時只是一縷幽魂,除了眼睜睜看著以外什么也做不了。
大仇未報,她實在是沒臉去見他們。
可外祖父他們已經在回京的路上,最多再有七八日便要歸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