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無需多禮。”皇后快步上前,親自動手扶起她。
看著桌上擺著的幾張方子,她輕聲道:“言汐,辛苦你了。”
知曉她在擔心什么,宋言汐沒同她說太多場面話,只簡單將她診脈得出的結果同她說了一遍。
聽到宣德帝風邪入體,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躺在床上,皇后只覺得眼前一黑,身形都踉蹌了。
宋言汐趕忙扶著她坐下,勸道:“陛下的身體固然要緊,皇后娘娘卻也不可過于憂慮,保重身體要緊。”
皇后苦澀一笑,“本宮的身子自己知道,沒什么大礙。”
她拉住宋言汐的手,近乎懇求道:“言汐,本宮知道錦王和你的抉擇,不會逼你們。
可陛下,卻也不能一直這么躺著。”
怕隔墻有耳,她壓低聲音道:“朝中這幾日,本就因懷仁太子那個莫須有的遺腹子鬧得沸沸揚揚,甚至有大臣進言想讓陛下尋回那孩子立為皇太孫。”
宋言汐不免詫異,“此等荒唐的言論,竟真的出自朝中重臣之口?”
皇后無奈道:“他們也是人,哪怕位重權高如左右兩相,也各有自己的私心。
倘若他們知曉陛下的病情,要不了兩三日,便于有人鬧到陛下寢宮來。”
剩下的話不用她說,宋言汐也猜得到,那些人若是面見宣德帝會做出何等舉措。
但他們推崇著要立什么皇太孫一事,實在是荒唐。
別說是懷仁太子究竟有沒有那么個遺腹子,即便是有,一個尚未見過面而且不知品性的孩子,如何能擔得起此等大任?
年輕官員不懂事跟著起哄倒也算了,朝中不還有幾個,在陛下打江山人之時便追隨在身邊的老臣,難道也想要一個所謂的皇太孫?
猜到了宋言汐想問什么,皇后苦笑著搖搖頭,“那些老狐貍哪里是真的想要什么皇太孫,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,逼陛下松口立儲罷了。”
話落,她眼底不由多了懊惱,“你瞧本宮,整日聽映雪那丫頭胡說八道,也跟著糊涂了。”
身為后宮之主,她的一言一行皆要慎之又慎,隨便一句玩笑話都可能會被人拿來大做文章。
這么多年,她早已將那些所謂規矩刻入骨血,不敢有一絲懈怠。
許是與這個丫頭投緣,每每在她面前,她反倒能拋開皇后這個身份帶給她的枷鎖,像一個尋常長輩般同她閑話家常。
只可惜,命運總要同她玩笑,眼看著熬到女兒即將及笄,能為她們母女撐腰的丈夫卻又重病不起。
她這兩日壓根合不上眼,只要一躺下,滿腦子都是宮里那些看不見卻招招要人性命的勾心斗角。
倘若陛下就這么挺不住去了,往后她們母女沒了指望,還不是任人拿捏?
在陛未必會給他們這個臉面。
每每想到此事,皇后就默默垂淚,開始后悔當初是不是就不該入宮參加選秀。
苦了自己半生不說,如今就連膝下唯一的女兒,也眼看著護不住。
皇后偏過臉去,壓下心頭酸澀,故作輕松道:“不提那個沒規矩的丫頭,這兩日她因為憂心陛下的病情,總是纏著本宮問東問西,想到她那張臉本宮就覺得頭疼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