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個時候我乖不乖呀?”
她聲音奶聲奶氣,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。
秦九微被她這模樣逗樂了,笑著應道:“可乖了。”
“你啊,在肚子里的時候特別安靜,從不鬧騰。出生后,也不怎么哭,抱著哄哄就睡,一點也不讓人操心。”
謝蘊聽了,笑得眉眼彎彎。
秦九微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謝景。
“后日便是你的加冠禮,邀請名冊我讓人送到你的硯齋了,可看過了嗎?”
謝景放下筷子,“看過了,母親的安排很是妥帖。”
秦九微點了點頭,“加冠禮是大事,你雖不拘這些虛禮,但該有的體面,還是要有。”
“母親放心,兒子明白。”
——
翌日,京城。
午后申時,京城南門處人流如織。
一輛布滿山藤花紋的馬車緩緩進城,還未停穩,簾子便被人從里面一把掀開了。
少女一躍而下,腳下輕點車轅,身影利落如貍貓。
那是一張叫人忍不住回頭的面孔。
她膚色白皙,眉眼極秀,尤其那雙眼,像是山林雨后最清亮的一灣泉,靈動中帶著點狡黠。
兩側鬢發以細銀絲編成發辮,綴著小小的五色珠串,隨著她動作輕晃,仿佛山風吹動林葉。
黎笙仰頭望著高高的城樓與街頭的勾欄瓦舍,眸光一轉,便像落入鬧市的雀兒,哪兒都新鮮,哪兒都想去啄一口。
“姑娘,慢著,這里人太多了——”
隨行婆子話音未落,黎笙已經竄進人群,回頭朝她招了招手,“我知道路,咱們等會兒在驛站見。”
“我先去看看他們京城里的糖葫蘆,是不是真像畫里那樣紅得發亮!”
她擠過兩個挑擔的大叔,身法靈巧得像踩著風,一邊跑一邊不忘回頭道:“我買兩個,給你也留一個大的!”
街頭叫賣聲、車馬聲與她笑聲交織成一片。
可很快瞬間,黎笙停住了腳步。
巷口處,一只瘦小的土狗正瑟瑟縮縮躲在角落,半邊身子染著血,有幾個孩子正圍著它丟石子。
“喂!”她眉梢一挑,站在那幾個孩子面前,“你們在做什么?”
孩子們一愣,隨即被她那股莫名其妙的氣勢嚇跑了。
她蹲下身,把糖葫蘆剩下的果子掰下來,遞到狗嘴邊。
“別怕,我不兇。”
那小狗怯生生地嗅了嗅,又舔了一口。
她笑了,眉眼一彎。
京城南驛,鄭嬤嬤瞧見那熟悉的身影,忙迎了上來。
可當看到黎笙懷里那團臟兮兮的小狗時,頓時臉色變了。
“我的小祖宗啊!你怎么抱了一只狗回來!這東西臟得很,要是傳了病怎么辦?”
黎笙皺了皺鼻子,“它不臟啦,我剛才在城邊的河里給它洗過了,用濕布擦了好幾遍,干凈得很。”
說著還把狗抬了抬,表示“證據在此”。
鄭嬤嬤一副要昏過去的樣子,急得直跺腳,“祖宗誒,今日下午咱們要進宮面圣,快快快,我們快進去換衣服!”
乾清宮。
高澈倚在金漆軟榻上,一手撐臉,一手撥弄著玉棋盤的殘局。
神色不似帝王,更像個少年在閑話家常。
“烏黎族這是頭一次主動來朝,先生,你怎么看?”
謝景站在御案前,身著深青繡竹長袍,神色溫潤沉靜。
“烏黎地處西南極邊,山林縱橫,易守難攻。歷代以來皆不肯臣服,即便是先帝年間,也只是勉強換得不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