農閑的日子,除了在廠里上班的,村里人基本上也沒啥正經事,平時湊在一起就是說些張家長,李家短的閑話。
好幾年沒回村的莊薇薇,前些日子剛回來過一趟,沒過幾天,現在又回來,還帶著那么多行李,自然免不了引起閑話。
“聽說了嗎?蓋滿村的閨女又回來了!”
“還用聽說,剛才我都看見了,還帶著一大堆行李。”
“你們說,她是不是被廠里給開除了?”
“沒準兒,蓋滿村的手藝,讓那閨女學了個全,在村里就不規矩,跟著知青不清不楚的,到了城里還勾三搭四的,前些年不是還說,她和廠里的領導有一腿呢!”
眾人不禁滿臉嫌棄的嘖嘖連聲。
“要我說,那姑娘都是讓蓋滿村給教壞了!”
“跟啥人,學啥藝,蓋滿村那騷貨,要是能養得出好樣的,那才叫怪事呢!”
有人起了頭,后面的人議論起來,說的話也是越來越難聽。
“她跟那個海城的知青現在咋樣了,就是姓張的那個。”
“這都多少年的老黃歷了,聽說早就讓人家給掃地出門了。”
“說起這個,我想起來了,當年莊薇薇還堵著天明,說要跟著天明過呢!”
“她想得美,天明是啥樣人,能要她嘛,這話可別亂說啊,傳到天明媳婦兒的耳朵里可不得了!”
那人剛說完,就見其他人臉色怪異的,看著她身后。
猛回頭,正好對上李天明。
“三嫂子,說啥呢?”
呃……
這可就尷尬了。
“沒……沒說啥,這不蓋滿村的閨女回來了,大家伙說這事呢!”
李天明臉上帶著笑:“可我咋聽見,你還提起我和我媳婦兒了?”
三嫂子耷拉著腦袋,滿地找縫,想鉆進去。
說小話,讓人給抓了個現行。
“我……我這是滿嘴跑舌頭,湖沁呢,天明,你……別在意!”
李天明剛從養殖場那邊過來,和吳月華聊了一下方便面生產線提產的事。
他也沒想到這次去京城會這么順利,一旦徐澤天要求加大供應量,他們也不能沒有一點兒準備。
結果回來的路上,就見一幫人湊在一起,離得老遠都能聽得見他們不斷提起莊薇薇的名字。
“三嫂子,啥話該說,啥話不該說,你這么大歲數了,連這個都不懂?”
“天明,我沒別的意思,說的也不是你……”
李天明臉上的笑容褪去:“甭管說誰,嘴下積德。”
說完,李天明也懶得跟一幫老娘們兒糾纏,徑直離開了。
啪!
三嫂子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,哭喪著臉。
這張嘴確實該打,不光是她,在場的這幫女人都一樣。
隨著工廠越來越興旺,李天明在村里的威望也越來越高,甭管是長輩,平輩,還是晚輩,現在見著他都加了幾分小心。
眾人覺得無趣,立刻散開,各自回家了。
她們剛走,一個人便從墻后面轉了出來,正是莊薇薇。
剛剛婦女們說的話,她全都聽見了,要是按她以前的脾氣,非得和這幫人打一架不可,但現在……
想到剛剛聽見的那些話,莊薇薇的神色也不禁黯然。
以前她總覺得,只要能達到目的,過上好日子,沒啥不能舍的,包括她自己。
可是在城里這么多年,她慢慢的發現,大多數情況下,一個人的名聲,真的很重要。
回到家,躺在炕上,兩眼無神地看著屋頂,半晌一句話都沒有,甚至都沒動一下。
蓋滿村出來進去好幾趟,看著閨女變成這樣,也不免擔心。
她也上了年紀,能指望的就只有莊薇薇了。
“你……到底咋了?”
莊老桿兒停靈的那天晚上,母女兩個談過一次之后,關系倒是緩和了不少。
這些年,蓋滿村偶爾也會去海城,和莊薇薇住上幾天。
今天莊薇薇突然回來,到家以后,無論蓋滿村問什么,她就是不說話。
“你這是要急死我啊?”
“我把工作給辭了!”
呃?
蓋滿村聞言,半晌才回過神。
“你……你說啥?工作辭了?你……”
“不辭咋辦?你覺得我在棉紡廠還能待得下去?”
以前是捏住了莊勝利的短處,借著莊勝利的名頭,廠里的人雖然看不起她,背地里議論她,可終究不敢當面難為她。
畢竟,誰也不知道那些傳聞到底是真是假。
可自從莊勝利倒臺,莊薇薇的苦日子就開始了,先是查考勤的工作被人給頂了,她又被安排在了一線,接著就是從車間主任到班組長,再到工友的輪番刁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