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自家門口,李學健深吸了一口氣,熟悉的味道,讓他感覺到心曠神怡。
這是在美國生活了幾十年都不曾享受到的。
雖然物是人非,但是,只要腳下踩著的還是故鄉的土地,他的心里就無比踏實。
沿著門前的小路往東走,遇到的鄉親們都熱情的打著招呼。
這同樣是在人情冷漠的美國不曾有過的。
“學健哥,吃了嗎?來家里吃啊!”
“不了,我走走!”
“大伯,家里做的雞蛋餅,您嘗嘗。”
“不麻煩了,你們吃著!”
“大爺……”
“欸,好好學習啊!”
一路走到村東頭的自留地,離得老遠就看見李天明在地里搭架子。
昨天因為他的到來,地里的活都沒干完,趕在雨季到來之前,得把架子搭起來。
“大伯!起這么早!”
“欸!”
李學健走到跟前,蹲下幫著一起干。
雖然幾十年都沒干過了,不免有點兒生疏,可沒一會兒就上手了。
別以為地主家的少爺就不用干活,當初李老六還在的時候,每年到了農忙的時候,他還得當打頭的呢。
李學健也是自小就下地,地里的農活哪一樣都拿得起來。
“大伯,還住得習慣嗎?”
“回家了,有啥不習慣的!”
只一天,李學健連說話方式都變回來了。
“還是家里好啊!”
事實上,昨天晚上一直到后半夜,李學健才睡著,不過不是因為不習慣,而是激動得。
想了這么多年,夢里才能回到的故鄉,終于回來了。
李學健怎么都沒想到,村里人還記得他,還給他蓋了新房子,就為了等著他有一天能回來。
那大炕就是比床睡著舒服。
睡了一覺,感覺連肩周炎都好了。
“天明,謝謝你了!”
“謝我干啥?”
“我都聽學慶說了,要不是你,我回來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。”
李天明笑了,將黃瓜秧綁在了架子上。
“您這可就說錯了,惦記您和學同二叔的,可不光是我,鄉親們都記著呢!”
李學健也跟著笑了:“還是俗話說得好,親不親,故鄉人啊!”
“您要是愿意,就在村里常住,這是您的家。”
李學健聞言不禁心動,可他知道,這是不可能的。
“美國那邊還有一攤子事呢,一大家子也在那邊,我……都是做爺爺的人了。”
這次回國,李學健并不是一個人回來的,還有他的小兒子和小閨女,只不過兩人都在海城,沒一個愿意和他回村的。
他魂牽夢繞的故鄉,對他的孩子來說,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。
不說別的,單是那旱廁,兩個孩子怕是都適應不了。
“那您想啥時候回來,就啥時候回來。”
李學健點點頭:“肯定要回來,肯定要回來的!”
說著抓起了一把土,用力的捏碎。
“我記得這邊沒有地的。”
“這片自留地是60年,學慶叔帶著鄉親們墾荒置辦下來的,每家四分地,當時上面要收回,三老太爺就帶著村里老人躺在地里,才把那些人給攔回去。”
李學健聽著,他知道老父親肯定也在其中。
“天明,你……六爺那些年在村里……過得咋樣?”
李天明沉默片刻才道:“四清開始后,六爺就給打成了地富反壞右,上面來的工作組經常搞游斗,還讓六爺住牛棚,學慶叔不干,就安排六爺住飼養場,平時掃掃院子,應付上面的檢查,有來揪斗的,就讓六爺配合著演戲,您放心,六爺沒吃啥虧。”
李學健知道,李天明說的是實話。
“多虧了鄉親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