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云把日記本收好,對趙長河說道:“另外聯系省公安廳,全國失蹤人口庫里查一下,重點查十年前失蹤的女大學生,尤其是學外語的。”
他拍了拍趙長河的肩膀,語重心長的說道:“你做得很好,沒讓老百姓看笑話。”
趙長河的臉一下子紅了,撓著頭嘿嘿笑:“還是沈書記您有遠見,要是昨天貿然行動,指不定出多大亂子。”
他突然想起什么,對沈青云說道:“村里還有幾戶人家的媳婦來路不明,我已經讓派出所的同志去排查了。”
沈青云點點頭,目光又投向招待所的窗戶。
窗簾拉著,看不見里面的動靜,但他能想象楊群此刻的樣子。
或許正抱著孩子發抖,或許在偷偷抹淚,或許終于敢大口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氣。
院子里的煤爐還在冒著煙,油條的香味漸漸淡了。
沈青云掏出手機給周雪發了條信息:“找到一個懂法語的朋友,你的詞典可能真用得上了。”想了想又加上一句:“春天到了,該解凍的總會解凍。”
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,他看見招待所的窗簾動了一下,露出雙眼睛,正怯生生地望著外面。四目相對的瞬間,那雙眼睛里閃過一絲光亮,像冰層下終于透出的春意。
沈青云對著窗戶輕輕點了點頭,轉身走向辦公室。
解救只是開始,接下來要做的事還有很多,幫楊群找家人,給孩子們辦戶口,清理村里的歪風邪氣,讓石窩村真正成為能讓人安心生活的地方。
陽光越升越高,照在招待所的紅墻上,暖得像要滲出水來。
沈青云知道,這個春天對楊群來說,才剛剛開始。
而對濱州來說,還有更多被遺忘的角落,等著被陽光照亮。
………………
賓青縣招待所的臨時辦公室里,晨光透過老式木窗欞,在積灰的文件柜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沈青云剛把楊群的資料整理好,手機就在桌面上震動起來,屏幕上跳動著周雪兩個字。
“翻譯找到了?”
他接起電話時,指尖還沾著文件上的油墨味。
窗外的槐樹葉被風掀起,露出背面灰白的葉底,像無數只顫抖的手掌。
“媽托師范大學的朋友找的,法語系的李教授,據說在巴黎留過學。”
周雪的聲音帶著電流的沙沙聲:“我讓她直接跟你的車去賓青縣,估計這會兒快到了。”
沈青云看向墻上的掛鐘,時針剛過九點。
掛斷了電話,沈青云便把張耀祖叫了過來,讓他去路口接人。
隨后,沈青云的目光落在桌上楊慧珍的照片上,那是張大學學生證上的寸照,女孩扎著馬尾,青春靚麗。
縣城的主街在霧里慢慢蘇醒,三輪車叮叮當當地駛過,車斗里的白汽氤氳成一團。
片刻之后。
“書記,李教授到了。”
張耀祖的聲音在門口響起,帶著些許拘謹。
他身后跟著位穿米色風衣的女士,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透著溫和,手里的帆布包上印著濱州師范大學的校徽。
“李教授,麻煩您了。”
沈青云伸手相握,對方的指尖微涼:“情況我媽媽應該跟您說了吧。”
“柳教授跟我講了大概。”
李教授摘下眼鏡擦了擦,鏡片反射著窗外的天光:“我先去見見那位姑娘吧,法語里有些創傷性記憶的表達很微妙,得慢慢引導。”
沈青云領著她往隔壁房間走,木地板在腳下發出吱呀的聲響。
楊群正坐在床邊看窗外,晨光落在她消瘦的肩膀上,像層薄紗。
聽見動靜,她猛地回頭,眼里閃過驚惶,直到看見沈青云才慢慢放松。
“這位是李教授,能聽懂你說的話。”
沈青云盡量讓語氣柔和,拉過把椅子放在床邊:“有什么想告訴家里的,跟教授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