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中旬的濱州,柳絮已經開始漫天飛舞,像無數雪白的棉絮撲在市委大院的梧桐樹上。
沈青云推開辦公室的窗戶,晚春的風帶著暖意涌進來,吹得桌上的文件頁輕輕翻動。
他剛簽完最后一份雷霆行動階段性報告,鋼筆帽咔嗒一聲扣上時,手腕上的手表剛好指向十點。
桌角的青瓷筆筒里,新換的柳枝抽出了嫩綠色的新芽。
沈青云望著窗外盤旋的白鴿,指尖在副處級預備人選的組織部內部文件上輕輕敲擊,這份昨晚剛收到的文件,此刻正散發著油墨的清香,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他心頭。
干部任用的問題非常關鍵,沈青云是真的一點不敢怠慢。
“書記,省委顧書記的電話。”
這個時候,,秘書張耀祖的聲音在門口響起,手里的托盤上放著剛泡好的碧螺春,茶葉在熱水里舒展成嫩綠色的云。
沈青云接過電話時,指腹還帶著文件紙張的粗糙感:“顧書記。”
“青云啊,來趟省委。”
江北省委書記顧青山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帶著熟悉的煙嗓:“正好上午有空,聽聽你那邊的情況。”
“好的,我馬上過去。”
沈青云掛了電話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,指尖觸到溫熱的布料。
張耀祖總是提前半小時把衣服熨燙好,掛在通風處散去樟腦味。
他快步走出辦公室的時候,走廊里的電子屏正在播放雷霆行動成果:已破獲刑事案件一百三十一起,解救被拐婦女十二名,群眾滿意度同比上升百分之二十八。
沈青云的腳步沒有停頓,而是徑直上了車,朝著省委大院駛去。
“書記,顧書記最近在會上提了三次濱州的治理經驗。”
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張耀祖突然開口對沈青云說道,后視鏡里映出他憨厚的笑臉:“上周全省政法工作會議,還專門讓趙書記做了典型發言。”
沈青云笑了笑,沒接話。
他知道顧青山的用意。
在這個節骨眼上召見,絕不會只是聽聽情況那么簡單。
父親沈振山從燕京傳來的消息已經很明確:人大的任命文件下周就會公布,而他的副部級考察,也將同步啟動。
只不過,有些東西不能說的那么直接而已。
………………
省委大院的雪松在陽光下泛著青黑色的光,顧青山的辦公室在六樓東側,窗臺上擺著盆墨蘭,花瓣上還沾著晨露。
沈青云推門進去時,顧青山正對著地圖比畫,指間的紅鉛筆在濱州的位置畫了個圈。
“書記。”
沈青云恭恭敬敬的對顧青山問候了一聲。
畢竟是省委一把手,該有的尊敬肯定是要有的。
哪怕自己父親的職位要比顧青山高,但那不意味著自己在顧青山面前就可以擺什么架子。
“坐吧。”
顧青山抬了抬下巴,把一杯剛沏好的龍井推過來,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清脆的響,笑著說道“嘗嘗,今年的新茶,杭城的朋友送的。”
沈青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清香在舌尖散開:“書記,這是濱州市一季度的工作匯報。”
他從公文包里掏出文件夾,對顧青山緩緩說道:“經濟指標同比增長百分之六點七,其中民生領域投入占比百分之三十四,比去年同期提高了五個百分點。”
顧青山翻著匯報材料,手指在雷霆行動那頁停住:“孫健說你們抓了個叫老鬼的人販子頭目?還牽扯出跨省犯罪網絡?”
“是,已經移交公安部協調抓捕。”
沈青云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,緩緩說道:“目前核實的被拐婦女有四十七名,涉及七個省份,我們派了三個工作組跟進解救。”
顧青山的目光從材料上抬起來,鏡片后的眼睛帶著審視:“石窩村的后續治理怎么樣,那些買主都處理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