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七名買主全部批捕,其中五名已判刑。”
沈青云回答時,眼前閃過那些在法庭上痛哭流涕的村民:“村里的兩委班子全部改組,新選的村支書是退伍軍人,治保主任由派出所民警兼任。”
他頓了頓,補充道:“司法局在村里建了法治書屋,每周有律師駐點,現在村民見了穿警服的不再躲著走了。”
顧青山突然笑了起來,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:“你在濱州這一年,干得不錯。”
他拉開抽屜,拿出份紅頭文件,對沈青云說道:“中組部下周會派人下來,做個常規考察。”
沈青云的心跳驟然加快,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,熱水透過杯壁燙得指尖發麻:“謝謝書記栽培。”
“不是我栽培你,是你自己干出來的成績。:
顧青山的煙癮犯了,從煙盒里抽出支煙卻沒點燃,在指間轉著圈:”考察組會找干部群眾談話,你不用刻意準備,該怎么樣就怎么樣。“
他突然壓低聲音,緩緩說道:“但有一條,這段時間千萬別出岔子,尤其是雷霆行動,要穩扎穩打,不能搞花架子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
沈青云的喉結滾了滾:“已經讓趙茹同志牽頭搞回頭看,確保每個案子都經得起檢驗。”
顧青山滿意地點點頭,把文件推過來:“在省委常委會上,我已經表了態。你的情況,省里是認可的。”
他站起身走到窗邊,望著樓下的噴泉,緩緩說道:“你父親那邊,我昨天通了電話,他讓你別分心,把濱州的事辦好。”
沈青云接過文件的手指有些顫抖,紙面的燙金字體硌得掌心發癢:“請顧書記放心,我不會辜負組織上的期望。”
他明白顧青山的意思,事情到了這個地步,基本上就是只差最后的流程了。
離開省委大院時,陽光已經變得熾烈。
沈青云坐在車里,打開那份文件反復看了三遍,直到確認擬晉升副部級幾個字不是幻覺。
車過經十路時,手機突然震動起來,屏幕上跳動著父親兩個字。
想了想,沈青云還是接起了電話。
“在干什么?”
沈振山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背景里有翻動報紙的沙沙聲:“你們顧書記跟你談了?”
“談了,中組部下周來考察。”
沈青云望著窗外掠過的省委黨校大樓,忽然說道:“您在人大的工作還習慣嗎?”
“瞎忙唄,比之前清閑多了。”
沈振山輕笑一聲,隨意的說道:“下周開完會,我跟你媽回濱州住幾天,看看靜靜。”
“好。”
沈青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:“正好讓您檢查檢查工作。”
他頓了頓,語氣變得鄭重:“爸,您放心,我知道該怎么做。”
父親用退休為代價,讓自己能夠更進一步,沈青云當然要珍惜這個機會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官場當中這樣的機會有多難得。
“知道就好。”
沈振山的聲音沉了沉,緩緩說道:“這個時候最忌諱翹尾巴。濱州的案子該查還得查,但要把握好分寸,別捅出太大的簍子。”
他突然話鋒一轉,笑著說道:“我聽你媽說靜靜在幼兒園得了小紅花。回頭給我發張照片。”
“您這是轉移話題。”
沈青云笑起來,眼角的皺紋在陽光下格外清晰:“放心吧,家里都好。您和媽回來時提前說,我去接站。”
掛了電話,沈青云靠在座椅上,望著天上的流云。
車窗外的法桐已經枝繁葉茂,像一把把撐開的綠傘。
他想起十幾年前剛從警隊轉業到地方時,父親說的那句話:“當官就像種莊稼,春播秋收都得腳踏實地,半點虛的都來不得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