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云回到市委辦公室的時候,柳絮已經落了滿地,像鋪了層雪白的地毯。
他上樓才發現,政法委書記趙茹正坐在辦公室門口的沙發上等著,手里的文件夾上印著雷霆行動后續方案。
“書記,剛接到省廳通知,老鬼的上線在粵東落網了。”
趙茹的眼睛里閃著光,對沈青云解釋道:“還牽扯出兩名政法系統的內鬼,其中一個是鄰市的刑警支隊副支隊長。”
沈青云接過方案,指尖在深挖徹查四個字上重重一點:“按程序辦,該移送的移送,該通報的通報。”
他抬起頭的時候,目光沉靜如水,看著趙茹說道:“但是記住,要依法依規,不能因為趕時間就搞刑訊逼供,也不能因為怕出事就放過線索。”
趙茹用力點頭:“明白。”
她離開的時候,注意到沈青云桌角的那份省委文件,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:“那我先去安排,下午把新的案情匯報給您。”
作為跟沈青云走的比較近的干部,趙茹自然很清楚這意味著什么。
這位沈書記如果能夠更進一步,四十歲就成為副部級領導,對于他們這些跟沈青云關系不錯的干部來講,無疑是一劑強心針。
官場上誰的靠山職位越高,誰的成就也就越高。
這一點,毋庸置疑。
辦公室里重新安靜下來,沈青云走到窗前,望著樓下忙碌的身影。
張耀祖正在指揮保潔員清掃柳絮,動作麻利得像在收拾戰場。
遠處的塔吊還在轉動,開發區的廠房已經蓋到了第五層,陽光灑在玻璃幕墻上,反射出耀眼的光。
他拿起桌上的雷霆行動照片,最上面那張是解救現場,被拐婦女們捂著嘴哭泣,公安干警的警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。
沈青云的指尖撫過照片上的每一張臉,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。
無論職位怎么變,讓老百姓過上安穩日子的初心,永遠不能變。
這是他從一開始就抱著的想法。
重活一次,總歸要為這個世界留下點什么。
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,是孫健打來的,說老鬼已經全部招供,還交代了十年前的一樁懸案。沈青云拿起聽筒,聲音沉穩有力:“很好,繼續審,注意安全。”
掛了電話,他翻開筆記本,在扉頁寫下:“慎終如始,則無敗事。”
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響很輕,卻像在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記。
窗外的柳絮還在飛舞,陽光穿過云層,在字里行間投下溫暖的光斑,像在預示著一個嶄新的開始。
………………
晚上下班吃過飯,沈青云一家人便出了門。
暮春的江風帶著潮濕的暖意,拂過濱州江灘的蘆葦蕩。
沈青云牽著沈靜的小手走在前面,小姑娘的粉色涼鞋踩在木板棧道上,發出噠噠的輕響,手里的風車轉得呼呼作響。
周雪和柳云竹跟在后面,婆媳倆說著家常,笑聲被風揉碎了,混進江水拍打堤岸的聲浪里。
“爸爸你看。”
沈靜突然停住腳步,小手指著江面。
夕陽的金輝灑在粼粼波光上,貨輪的剪影緩緩移動,像幅流動的油畫。
柳云竹掏出手機拍照,鏡頭里恰好框進祖孫三代的身影,沈青云穿著淺色休閑褲,周雪的碎花長裙被風吹起一角,沈靜舉著風車在棧道上蹦跳。
“媽,您看這江景,比燕京的護城河熱鬧多了。”
周雪幫婆婆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銀發,笑著說道:“等在濱州住慣了,怕是不想回去了。”
柳云竹笑著搖頭,目光落在兒子身上:“還是你們年輕人自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