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云的聲音很輕,像是在跟自己說話,又像是在對謝俊文解釋:“第三個杯子空了,杯口有壓痕,應該是李政和用的,他習慣用右手,壓痕在杯口右側,跟沙發扶手上制服的袖口磨損方向一致。”
他直起身,目光掃過沙發上的制服,又落到敞開的文件柜上:“文件柜是被人故意翻開的,不是慌亂中碰倒的,你看最手不是單純來殺人的,他要找李政和手里的東西。”
謝俊文湊近看了看文件柜,果然如沈青云所說,散落的文件夾邊緣都很整齊,沒有撕扯的痕跡。
“那您說,兇手為什么要跟李政和喝茶?”
謝俊文眉頭皺了皺,不解的說道:“既然是來殺人搶東西的,直接動手不就完了,何必多此一舉?”
沈青云沒立刻回答,他走到陽臺,推開半掩的窗戶。
窗外是小區的綠化帶,幾棵老槐樹枝繁葉茂,擋住了大部分視線。
他伸手摸了摸窗沿,指尖沾到一點濕潤的泥土,顯然是剛落的雨,早上出發時錦城還下著小雨,青風縣這邊應該也下過。
“因為兇手認識李政和,而且李政和對他沒有防備。”
沈青云轉過身,眉頭擰成一個結,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窗沿,發出篤篤的輕響:“你想,防盜門沒有被撬的痕跡,門把手上只有李政和的指紋,這意味著兇手是李政和親自開門讓進來的。如果是陌生人,李政和作為紀委書記,不可能輕易讓對方進家門,更不可能倒茶聊天。”
說著話,他走回方桌前,拿起那兩個沒動過的茶杯,對著光看了看:“茶水一點都沒動過,李政和應該是跟兇手聊了一會兒,可能兇手在套話,問他把關鍵證據放在哪了,李政和沒說,兇手才動了殺心。”
“可為什么是兩杯茶?”
謝俊文還是不解,詫異的問道。
“兇手最少兩個人。”
沈青云打斷他,指了指門口的鞋印:“門口的水泥地上,有兩個不同尺碼的鞋印,一個四十二碼,一個四十四碼,都是男士皮鞋,鞋底的花紋不一樣。四十二碼的是普通的條紋底,四十四碼的是防滑底,應該是經常在戶外跑的人穿的。”
他蹲下身,目光落在桌腿旁的地面上,那里有一點極淡的褐色痕跡,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。
“這是血跡,已經半干了,應該是李政和被襲擊時濺到的。從血跡的形狀看,兇手是從背后動手的,李政和當時應該是坐在椅子上,面朝文件柜的方向,他可能剛拿出兇手要的文件,還沒來得及說話,就被襲擊了。”
周圍的刑警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,悄悄圍過來聽沈青云分析。
盧山市紀委書記葉守政和公安局長田峰山也跟在后面,臉色蒼白。
他們剛才初步勘察時,只注意到了明顯的痕跡,卻沒發現這些細微的線索,此刻聽沈青云一分析,才覺得后背發涼:兇手不僅殘忍,還異常冷靜,連喝茶聊天都是計劃好的。
而更離譜的是,這位沈書記竟然通過蛛絲馬跡推斷出整個案發過程,這簡直是神乎其神。
沈青云站起身,白手套上沾了點灰塵,他輕輕拍了拍:“謝俊文,讓技術組重點勘察三個地方:一是茶杯上的指紋,二是文件柜里的文件,看看少了哪一份,三是門口和樓道的鞋印,盡快確定兇手的身高和體型。另外,馬上調取小區附近的監控,特別是今天上午八點到十一點之間的,兇手肯定是這個時間段進出的。”
“明白。”
謝俊文立刻拿出對講機,開始布置任務,聲音比剛才響亮了許多。
沈青云的分析讓他心里有了方向,原本的慌亂也漸漸平息。
而沈青云這邊,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兇手敢對紀委書記下殺手,還如此冷靜地布局,背后肯定不簡單。
青風縣這地方,怕是藏著比田文俊案更復雜的水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