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督有心了,此戰非同小可,末將不敢托大,一直戰戰兢兢,如今有了您的幫扶才略微松口氣。”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老人,塞特爾不免又要給皇帝拍拍馬屁了。
從景陽十一年(1615)加入陸軍算起,這位已經服役了25個年頭,幾乎與陸軍同齡。此時身為正二品陸軍都督,面對自己這個從四品的指揮使,神色中沒有任何輕視之意,話說得很明確,既不吹捧也不打壓,實在的很。
把百戰悍將指揮得如臂使指,很多開國帝王都做得到,然而在建功立業之后,還能委以重任信任如初的就很少了。有些被鳥獸盡良弓藏,有些干脆被卸磨殺驢。
漢人管這種現象歸結為功高蓋主,當屬下功勞太大、權利太多、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時候就會威脅到皇權,只能找借口除掉。趕上個仁慈皇帝,不要命也得杯酒釋兵權,不得重用茍且偷生。
不光漢人如此,草原上也一樣。大族群里有諸多小族群,哪個小族群實力壯大了就要面臨兩種抉擇。要不起兵造反把族群首領干掉自己當大汗,要不等著被大汗找借口干掉以除后患,基本沒有第三種選擇。
然而這個循環了千百年的魔咒,到景陽皇帝這里好像被破解了。總參謀部的建立、與科舉并行的新學制度和一道致仕令,不光給官員將領們明確了權力的范圍和期限,也套上了枷鎖。
從此之后領兵的不能再琢磨如何成為將門世代把控兵權,所有軍隊全歸總參謀部調派,每隔幾年進行大范圍調防和將領調整,誰也別想在軍中培養嫡系。
執政的也無法勾結朋黨壟斷朝政了,到年紀全都自動下臺,有道是人走茶涼,沒了權利誰還會追隨。
更不用為官員不足、政務遲滯擔憂。每年新學和皇家學院都有畢業生補充到朝廷里任職,從低級官吏做起,隨時隨地能補上空缺。由于有了豐富的基層和中層執政經驗,換誰坐在高層位置上都大差不差。
現在朝廷里的狀態非常微妙,功成名就者或多或少會把總參謀部、新學、皇家學院和致仕令視為眼中釘肉中刺,因為它們的存在嚴重妨礙了自身利益。
而更多的中下層官員和將領則把這些部門和法條視為老天爺的恩賜,誰敢碰它們一下立刻群起而攻之,且奮不顧身。因為沒了這些部門和法條的約束,他們的上升通道就會被堵死,必須息息相關、休戚與共。
這個辦法不可謂不巧妙,以前高層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文臣與武將、臣子與皇帝之間。經過這么一調整,原有的構架基礎沒有太大變化,矛盾卻跑到了臣子與臣子之間,和皇帝沒有直接關系了。
然后皇帝就可以躲在一邊偷偷樂了,只要維護好這套規則,把爭斗的強度控制在合理范圍之內,就可以穩坐釣魚臺,全面把控國內局勢了。
不管是不是皇帝的權謀詭計,反正在這套規則之內朝廷的運轉效率明顯提高,內耗明顯減少。
即便如杜文煥、黃南平、李如樟、李如梅、袁應泰這樣的從龍老臣也跳不出圈玩不出花,只能老老實實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。還不許撞錯和瞎撞,否則分分鐘被頂替,連僅有的殊榮和待遇也拿不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