戶籍雖然離開了軍隊,但龐千戶的人并沒和軍隊徹底撇清關系。回到內地之后不到半年,他就搖身一變成了西域樓的管事。
能在京城最繁華的地面上弄這么大買賣,光靠退役陸軍百戶和建設兵團千戶的身份肯定鎮不住場子,就算加上十幾位同樣退役于陸軍的幫閑也不夠用。
就在各方勢力都在背地里猜測龐千戶后面到底靠著誰時,幾個人的聯袂出現讓所有議論聲頓時剎了車,也令有些心懷不軌打算試試深淺的人趕緊止住了動作。
掛彩開市那天,總參謀部預備役都司都指揮使盧象升包了最大的雅間宴客。如果說正四品的盧象升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大人物,他要請的人卻都是響當當的。
當朝大學士李如樟、陸軍參謀長丁順、錦衣衛指揮使周嘉慶、皇家學院教務長鄒不動、日月銀行審計司司長古蘭丹姆。
不管這幾位是被請來沖門面的還是確實和西域樓有瓜葛,只要人能出現在掛彩開市這天,就屬于愿意給西域樓面子。以后誰要想在規則之外打歪心思,就得多琢磨琢磨了。
其實就算沒有這幾位到場,光靠龐千戶西域樓也不見得就開不下去。他畢竟是跟著皇帝御駕親征過的有功之臣,只要去午門把銀質日月勛章亮出來,通政司就必須接他一封上疏。
這是皇帝下過明旨、寫進了大明律的死規定:所有上過英雄碑、得過銀質勛章的人,都有每年一次直達天聽的機會,任何人敢從中作梗推諉阻攔與謀逆同罪!
當然了,如果龐千戶要找皇帝做主,那西域樓自身就不能有任何問題。比如西域舞娘們的來歷是否清白,店里是否販賣私貨等等,但凡有一點隱瞞那就是欺君之罪,全家苦役!
“咯噔……咯噔……”隨著沉重的敲擊聲從樓梯響起,一名壯漢緩緩走了上來。
從相貌上看,四十多歲,濃眉大眼,紫銅臉龐有棱有角,很符合這個時代相貌堂堂的標準。但一頭短發和下巴上的短須又有點離經叛道,至少不算主流。
再往下看更加不堪,一身枯黃色短打扮,除了沒有軍銜和武裝帶,與陸軍士兵一模一樣。不對,還有個明顯不同,他的右腿褲腳輕飄飄的,左腳上穿薄底皮靴,右腳卻是裹著皮料的木棍,踩在樓梯上噔噔作響。
在他身邊還有名十多歲的少年穿著青色道袍,拿著棗木手杖如影隨形。看上去像是主人和仆役,但少年眼中并無屈服神色,腰也不像富貴人家奴仆那般軟。
“管事……”樓梯口有個青衣小廝恭恭敬敬的候著,等龐千戶邁完最后一階站穩,眼光掃過來馬上躬身招呼。
“是哪位大人到了?”龐千戶微微點了點頭,眼神卻瞟向了三樓,里面除了敬畏好像還夾雜著一些慌亂。
“……”青衣小廝倒是面不改色,始終帶著滿臉的諂媚。但若仔細觀瞧,他的眼神很堅定,彷佛是帶著一張本不屬于他的人皮面具。聞言之后沒有說話,只伸出右手比劃了兩個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