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屁!我養大了志強,我還不懂?”王桂芬一把甩開林薇的手,力道大得讓林薇手腕生疼。她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固執,“老法子管用!捂出一身汗就好了!你懂什么帶孩子?”
孩子驚懼的哭聲像無數把尖刀,反復捅刺著林薇的耳膜和心臟。那小小的身體在婆婆粗糙手掌的揉搓下痛苦地蜷縮、扭動,滾燙的皮膚被酒精刺激得泛起一片片不正常的紅暈。孩子那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小臉,驚恐圓睜卻無神的眼睛,還有那撕扯著喉嚨發出的、幾乎窒息的哭喊——這一切都像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林薇瀕臨崩潰的神經上。婆婆那張在昏暗光線里寫滿固執和冷漠的臉,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夠了!”
一聲嘶吼從林薇喉嚨深處爆發出來,帶著血沫般的絕望和狂怒,震得她自己耳膜嗡嗡作響。積蓄了太久的冰寒恨意,在這一刻被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點燃,轟然炸開,燒盡了所有偽裝的冷靜和隱忍。她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,猛地撞開婆婆擋在床邊的身體。王桂芬猝不及防,被撞得向后趔趄了好幾步,撞在衣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林薇看也沒看婆婆一眼,所有的意識都聚焦在那個滾燙的小身體上。她用盡全身力氣,一把將哭得幾乎背過氣的孩子從床上撈起來,緊緊抱在懷里。孩子滾燙的額頭貼著她的臉頰,那灼人的熱度燙得她心尖都在抽搐。
她扯過幾乎喘的熱度燙得她心尖都在抽搐。她扯過旁邊椅子上搭著的外套,胡亂地裹住孩子瑟瑟發抖的小身子,赤著腳,像一顆絕望的子彈,朝著大門外冰冷的夜色沖去。
“反了!反了天了!”王桂芬尖利的叫罵聲如同跗骨之蛆,緊緊追在身后,刺穿樓道冰冷的空氣,“林薇!你給我站住!孩子燒成這樣你抱出去吹風?你要害死他嗎?我告訴你,志強小時候發燒,我就是這么用白酒擦好的!你敢不信?你懂個屁!”
那一聲聲“志強小時候”,像淬了毒的針,狠狠扎進林薇奔跑中狂跳的心臟。她充耳不聞,只死死抱住懷里滾燙的、哭得近乎脫力的小身體,赤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樓梯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刺骨的寒意和疼痛從腳底直沖頭頂,卻絲毫無法撼動她狂奔的速度。身后婆婆那歇斯底里、充滿指責和舊日權威的尖嘯,是地獄傳來的背景音,她只想帶著孩子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深夜的醫院急診室,亮得刺眼。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濃烈,混雜著藥味、汗味和一種無形的焦慮氣息,沉甸甸地壓在人的胸口。慘白的燈光打在光潔的地磚上,反射出令人眩暈的光斑。
林薇抱著孩子沖進來時,值班護士剛給一個摔破頭的孩子包扎完。她一眼看到林薇懷里孩子燒得通紅、呼吸急促的小臉,以及林薇赤著腳、頭發散亂、滿臉淚痕的狼狽模樣,立刻神色一凜。
“高燒?”護士迅速迎上來,手背熟練地貼上孩子的額頭,眉頭瞬間鎖緊,“溫度計測過嗎?多少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