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風呼嘯的冬夜,六十歲的齊德厚拖著沉重的編織袋,在昏黃的路燈下翻找著垃圾桶。他的背駝得像一張拉滿的弓,手指關節因常年勞作而粗大變形,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污垢。十二月的北風刀子般刮過他的臉頰,將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凍得通紅。
"再撿兩個瓶子就回去..."老人自言自語著,呼出的白氣在空氣中迅速凝結又消散。他的棉襖已經穿了十幾年,袖口和領子都磨得發亮,里面的棉絮結成硬塊,幾乎失去了保暖的作用。
就在他彎腰去撿一個礦泉水瓶時,一陣微弱的哭聲從垃圾箱后面傳來。齊德厚起初以為是野貓,但那聲音分明是嬰兒的啼哭。他心頭一緊,顧不得臟臭,扒開幾個黑色垃圾袋,在紙箱和腐爛的菜葉之間,發現了一個襁褓中的女嬰。
"造孽啊!"老人顫抖著雙手抱起嬰兒,襁褓已經濕透,嬰兒的小臉凍得發紫,哭聲越來越微弱。他急忙解開自己破舊的棉襖,將嬰兒貼在自己瘦骨嶙峋的胸口,試圖用體溫溫暖這個被遺棄的小生命。
襁褓里塞著一張紙條,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:"生于2003年12月24日,求好心人收養。"除此之外,再無任何信息。
齊德厚抱著嬰兒在寒風中站了許久,期待有人回來尋找,但街上空無一人。最終,他嘆了口氣,將嬰兒小心翼翼地裹進自己的棉襖里,拖著裝滿廢品的編織袋,一步步挪回他那間不足十平米的棚屋。
"老齊,又撿到什么寶貝了?"鄰居王嬸看見他懷里鼓鼓囊囊的,好奇地問道。
"是個女娃...在垃圾箱旁邊撿的。"齊德厚的聲音有些哽咽,"這么冷的天,差點就..."
王嬸湊近一看,驚呼道:"哎呀!這么小的孩子!你打算怎么辦?報警嗎?"
老人搖搖頭:"先讓她暖和過來,明天再說。"
那一夜,齊德厚燒光了積攢的煤球,把自己唯一的一條厚被子全給了嬰兒。他坐在床邊,用撿來的奶瓶喂嬰兒喝溫水,看著她的小臉漸漸恢復血色,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。
天亮時,老人看著熟睡的嬰兒,做了一個改變兩人命運的決定——他要收養這個孩子。
"就叫你福娣吧,"他用粗糙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嬰兒的臉蛋,"福氣到來的意思。咱爺倆以后相依為命。"
十八年轉瞬即逝。
齊德厚的背更駝了,頭發全白,但每當他看著已經長大的福娣時,渾濁的眼睛里總會閃爍出驕傲的光芒。十八年來,他靠撿廢品供福娣上學,自己吃撿來的剩飯,卻讓福娣喝最好的奶粉;自己穿補丁摞補丁的衣服,卻讓福娣每年都有新校服。
"爸,我回來了!"十八歲的齊福娣推開門,青春洋溢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。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,穿著整潔的校服,背著半舊的書包。
"今天怎么這么高興?"齊德厚正在整理白天撿來的廢品,將紙殼壓平,塑料瓶分類。
"我考上大學了!省城的重點大學!"福娣從書包里掏出錄取通知書,在老人面前晃了晃。
齊德厚的手顫抖起來,他擦了擦手上的灰塵,小心翼翼地接過通知書,雖然不識字,但他知道那上面寫著自己女兒的名字。"好...好啊!我閨女有出息!"老人的眼眶濕潤了。
晚上,福娣在燈下復習功課,齊德厚則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,借著月光修補一個撿來的書包——那是他準備給福娣上大學用的。突然,屋里傳來一聲驚呼。
"爸!這是什么?"福娣手里拿著一張泛黃的紙,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