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出生后,陳默把自己寡言少語但手腳麻利的母親從鄉下接來。老太太包攬了洗衣做飯帶孩子的所有瑣碎。林薇在家歇足了整整一年,才重新踏入職場。每天早上出門,餐桌上總有溫熱的早餐;晚上回來,孩子的奶瓶消好了毒,換下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掛在陽臺,連內衣都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她枕邊。她成了這個家的女皇,衣來伸手,飯來張口,十指不沾陽春水。
聚會時,閨蜜們半真半假地打趣:“薇薇,你這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?陳默這樣的男人,打著燈籠也難找啊!”林薇端起精致的骨瓷咖啡杯,嘴角扯出一個模糊的弧度,眼神卻飄向遠處商場巨大的奢侈品廣告牌,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涼意:“嗨,也就那樣吧。人好有什么用?老實巴交的,混了這些年,掙那仨瓜倆棗,還不夠我買個包邊兒。”
大家只當她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凡爾賽,哄笑一陣也就過了。沒人留意她眼底深處那份日積月累的、幾乎要滿溢出來的輕慢。
轉變來得毫無預兆,又似乎早已在暗處滋長。
那天是公司一個重要客戶的季度匯報會。林薇作為項目協調人,提前半小時到了會議室布置。門被推開,走進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客戶經理,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。深灰色高定西裝,剪裁利落得沒有一絲多余褶皺,袖口露出一截鉑金腕表,表盤在會議室的頂燈下折射出冷冽而昂貴的光澤。那光芒,不偏不倚,恰好晃進了林薇下意識抬起的眼底。
“王經理臨時有事,后續由我跟進。我姓周,周振。”男人的聲音不高,沉穩中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松弛感。他目光掃過會議室,最后落在林薇身上,停留了短暫的一瞬,像羽毛輕輕拂過。
會議的過程乏善可陳,無非是數據、報表、未來規劃。林薇匯報時,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,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,帶著審視,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趣。結束時,周振沒有立刻起身,他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桌上的文件,狀似隨意地開口:“林小姐對項目細節把握得很清晰,辛苦了。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?后續有些想法可能需要單獨溝通。”
他的指尖推過一張設計簡潔的名片,邊緣幾乎觸碰到林薇放在桌面的手指。林薇頓了一下,報出自己的號碼。男人拿出手機,屏幕亮起,鎖屏是一張在私人游艇甲板上的背影照,海天一色,遼闊而奢華。他指尖輕點,一個添加好友的請求瞬間跳到了林薇的手機屏幕上。
“叮”一聲輕響,在空曠下來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。
七天的光景,快得像被按了加速鍵。
周振的信息來得并不頻繁,卻總在恰到好處的時機。早上的一句“今天降溫,林小姐出門多添衣”,配圖是辦公室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天際線;中午一張米其林餐廳擺盤精致的餐點照片,附言“這家鵝肝不錯,下次可以試試”;傍晚,可能是一張豪車方向盤的照片,背景是某個頂級會所的停車場,文字是“剛談完事,路過你們公司樓下”。
他從不提工作,話題總繞著那些林薇曾經只在雜志和櫥窗里見過的東西打轉。
某次她無意中提到一句脖子有點累,第二天,一個系著絲帶的黑色禮盒便出現在了她的工位上。里面是一條愛馬仕的絲巾,繁復華麗的圖案,觸手生涼的真絲質感。盒子里沒有卡片。
午休時,周振的電話打了進來,背景音是悠揚的鋼琴曲:“小禮物,希望你喜歡。那天看你穿米色風衣,配這條應該很襯。”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,帶著點慵懶的笑意。林薇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光滑冰涼的絲巾,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天他推名片時,若有似無擦過她手背的微麻觸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