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輕飄飄的一句話,卻像一枚石子,精準地投進了蘇蔓心湖深處那片沉寂已久的死水,激起無聲卻劇烈的震蕩。她握著豆漿杯的手指驀地收緊,指尖冰涼。她猛地抬眼看向陳默。他依舊望著遠處,側臉線條在光影里顯得有些模糊,但那平靜語氣下透出的某種同病相憐的孤寂感,卻異常清晰地傳遞過來。她張了張嘴,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,最終只是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低下頭,看著自己帆布鞋的鞋尖。心底那個被強行封閉的角落,轟然一聲,似乎有什么沉重的東西被這簡單的共鳴撬開了一道縫隙。原來,孤島之外,并非都是喧囂的陸地,也有同樣在潮水中沉默佇立的礁石。
原來,孤島之外,并非都是喧囂的陸地,也有同樣在潮水中沉默佇立的礁石。蘇蔓沒再說話,只是默默地將手里另一杯溫熱的豆漿也遞了過去。陳默低頭看著那杯豆漿,升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,也模糊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。他沒再提離婚的事,蘇蔓也沒問。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并肩走著,夏夜的蟬鳴聒噪地填滿了沉默的空間,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,奇異地交疊在一起。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,在豆漿氤氳的熱氣里,在彼此靠近卻又不逾越的沉默中,悄然流淌。
時光在冰豆漿的涼意與偶爾相遇的問候里,不緊不慢地滑入了初秋。小區里掛起了紅燈籠,空氣里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桂花甜香。社區公告欄貼出了舉辦中秋燈會的海報,蘇蔓下班路過時,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幾秒。
燈會那晚,蘇蔓本不想去。陽臺上那幾盆薄荷在晚風里輕輕搖曳,樓下隱約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。手機安靜地躺在茶幾上,沒有信息。她最終披了件薄外套,還是走出了門。人群熙攘,花燈璀璨,將小小的社區廣場裝點得如同夢幻星河。蘇蔓穿行在掛滿燈籠的走廊下,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。她在一個猜燈謎的攤子前駐足,看著一對年輕情侶頭碰頭地研究謎面,笑意盈盈。
“蘇會計?”熟悉的聲音自身后響起。
蘇蔓回頭,陳默就站在幾步開外。他沒穿工裝,換了件干凈的深色夾克,頭發似乎也仔細打理過,在暖融融的燈光下,整個人顯得清爽又精神。他手里拿著一個剛買的、憨態可掬的兔子燈,橘黃的燭光透過薄紙,映亮了他帶笑的眉眼。
“你也來了?”蘇蔓有些意外,旋即也露出淺淺的笑意。
“嗯,湊個熱鬧。”陳默走上前,將手里那盞小巧的兔子燈遞給她,“喏,剛猜燈謎贏的,送你。”
那暖黃的光暈落在蘇蔓掌心,帶著紙和燭火的微溫。她看著那憨態可掬的小兔子,再看看陳默溫和的笑臉,心底某個地方忽然軟了一下。“謝謝。”她輕聲說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竹制燈柄。
“那邊燈籠好看,去走走?”陳默指了指掛滿各色花燈的長廊。蘇蔓點點頭。兩人并肩漫步在光影交織的長廊下,四周是喧鬧的人聲和璀璨的燈火。他們聊著燈會的布置,聊著今晚的月亮,話題輕松而自然。經過一個拍照打卡的背景板前,上面裝飾著碩大的月亮和玉兔圖案,不少人在排隊留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