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——!”
巨大的關門聲如同爆炸,震得整個屋子都仿佛晃了晃,墻皮似乎都簌簌落下無形的灰塵。門框嗡嗡作響,余音在驟然死寂下來的空間里震顫不休。
陳志遠被這巨響驚得一哆嗦,他看看緊閉的大門,又看看地上沾了灰的鴿子和牛肉,最后目光落在妻子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。林靜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,像一尊冰冷的石雕,只有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。她微微垂著頭,散落的發絲遮住了她的眼睛,看不清表情。
“靜兒……”陳志遠喉頭滾動了一下,聲音干澀,“媽她……她就是著急嬌嬌,你別往心里去……”他試圖靠近,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肩膀。
林靜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,避開了他的手。她沒有說話,只是緩緩地彎下腰,動作有些僵硬地,將地上那兩只沾了灰的鴿子,還有那塊沉甸甸的牛肉,一一撿了起來。她的手指冰涼,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她拿著東西,轉身,沉默地走向廚房。
水龍頭被擰開,冰冷的水嘩嘩地沖刷在鴿子和牛肉上,也沖刷著她冰涼的手指。水珠濺起,落在她臉上,和無聲滑落的淚水混在一起,冰冷一片。
陳志遠站在原地,看著妻子在廚房里沉默而僵硬的背影,客廳里摔門后的巨大回響似乎還在他耳膜里震蕩,夾雜著母親臨走前那尖利的指責。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,踱到廚房門口,看著林靜在水槽前用力搓洗著那幾塊無辜的肉,水流聲大得刺耳。
“靜兒,”他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平靜些,“媽那脾氣……你又不是不知道,一輩子要強慣了。她可能就是……就是太心疼嬌嬌了,一時昏了頭。那鴿子牛肉……我明天再去買新的,買雙份!”
林靜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,水流沖刷著牛肉鮮紅的紋理,也沖刷著她指關節上繃緊的青筋。她沒有回頭,仿佛根本沒聽見他的話。
陳志遠舔了舔發干的嘴唇,往前蹭了一步,聲音壓低了些,帶著一種息事寧人的妥協:“再說了,都是一家人,嬌嬌坐月子,媽拿點東西去給她補補,也是……也是人之常情嘛。你剛才那話……是有點沖了,媽臉上掛不住。要不……要不我拿點錢,你再買點好的,我這就給媽送過去?就說你剛才也是累了,一時沒想開……”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妻子的背影,試圖找出一點軟化的跡象。
就在這時,主臥里突然傳來兒子響亮的啼哭聲,劃破了廚房里壓抑的沉默。那哭聲帶著初醒的委屈和需求,穿透門板,一聲聲鉆進林靜的耳膜。
這哭聲像是一把鑰匙,瞬間擰開了林靜身體里某個被凍結的開關。她猛地關掉水龍頭,水流聲戛然而止。她胡亂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濕漉漉、冰涼的手,轉身就朝主臥快步走去,動作快得像一陣風,完全無視了擋在門口的陳志遠。
她推開主臥的門,暖黃色的燈光下,兒子正躺在小床里,小臉憋得通紅,小手小腳胡亂蹬踹著,張著嘴哇哇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