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她發出一聲滿意的輕呼:“嘿!還真有!”她直起身,手里赫然提著兩只已經處理干凈的、凍得硬邦邦的乳鴿。接著,她又彎腰在里面掏摸了幾下,拎出一大塊用保鮮膜裹得嚴嚴實實、色澤鮮紅的牛腱子肉,沉甸甸的。
王鳳英轉過身,臉上堆著笑,手里提著鴿子和牛肉,像是展示戰利品一般,徑直就朝著放在玄關處的、她那鼓鼓囊囊的大帆布包走去,邊走邊說:“哎,正好!靜兒啊,你看這鴿子,多新鮮!還有這牛肉,多好的腱子肉!嬌嬌這兩天奶水有點不足,人虛得很,臉色蠟黃蠟黃的!我拿回去給她燉上,好好補補!她身子骨本來就弱,這月子里可得下點本錢調養,不然落下病根可是一輩子的事!”她的語氣理所當然,仿佛這冰箱里的東西本就是她為女兒預備的庫存。
眼看那鴿子和牛肉就要被塞進那個碩大的帆布包,林靜只覺得一股滾燙的熱血猛地沖上頭頂,燒得她眼前都微微發黑。幾個月來的委屈、隱忍、目睹婆婆對小姑子超乎尋常的關懷、還有此刻這明目張膽的掠奪,所有的情緒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熔巖,在這一刻轟然噴發!
“放下!”林靜的聲音不高,卻像淬了冰的刀子,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鋒利,驟然劃破了客廳里短暫的、令人窒息的安靜。
王鳳英的動作猛地頓住,捏著塑料袋的手停在半空,愕然地轉過頭看向林靜,臉上的笑容僵住了,似乎不敢相信一向溫順的兒媳竟敢這樣對她說話。
陳志遠也嚇了一跳,下意識地站起來:“靜兒?”
林靜沒有看丈夫,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王鳳英,一步步走過去,在距離婆婆兩步遠的地方站定。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,聲音因為極力克制而微微發顫,每一個字卻都清晰無比地砸了出來:“您給我放下!這鴿子和牛肉,是我買來,給我自己吃的!”
她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和那股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怒火,繼續一字一句地說道:“等我吃完了,有剩下的,您再來拿。現在,東西,放下!”她的目光,如同實質,冰冷地釘在王鳳英抓著塑料袋的手上。
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。電視里球賽的喧鬧解說聲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。
王鳳英臉上的驚愕迅速褪去,被一種混合著羞惱和難以置信的表情取代。她像是被林靜的目光燙到,下意識地松開了手。塑料袋“啪嗒”一聲掉在地上,兩只凍鴿子和那塊牛肉滾落出來,沾上了一點灰塵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王鳳英指著林靜,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,臉漲得通紅,“你這當嫂子的,怎么這么小氣!啊?幾口吃食都舍不得?嬌嬌那可是在坐月子!身子虛著呢!你這當嫂子的心腸怎么這么硬!一點人情味兒都不講!”她尖利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,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和理直氣壯的指責。
林靜只是冷冷地看著她,那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面,沒有任何溫度,也映不出任何倒影,只有一片沉寂的寒。
王鳳英被這眼神看得更加惱怒,她猛地彎腰,一把抓起自己那個碩大的帆布包,狠狠地往肩上一甩,撞得門框發出“哐”的一聲悶響。她看也不看地上的鴿子和牛肉,更沒看僵在一旁的兒子,只是死死剜了林靜一眼,那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針。然后,她像一陣裹著怒氣的風,猛地拉開大門,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,反手將門重重地摔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