猶豫再三,她終于鍵入一行字:“老公,早上對不起啊,我昨天太累了。”
發送成功的提示顯示在屏幕上,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。十分鐘,二十分鐘,一小時...手機安靜得像是壞了。林薇幾次檢查信號格,甚至重啟了手機,但依然沒有回音。
午餐時間,她和幾個同事一起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廳。平時最愛吃的咖喱牛肉飯今天嘗起來卻索然無味,她只勉強吃了小半碗。
“薇姐,你是不是不舒服?”助理小雨關切地問,“臉色看起來不太好。”
“沒事,就是昨晚沒睡好。”林薇勉強笑笑,叉子無意識地攪動著盤中的米飯。
下午的項目討論中,林薇破天荒地走了兩次神。一次是看到窗外一對牽手走過的情侶,一次是手機屏幕突然亮起(結果只是新聞推送)。每次手機振動,她的心跳都會漏掉半拍,然后轉化為更深的失落。
周明走出家門時,清晨的涼風讓他打了個寒顫。他故意把關門聲弄得比平時響一些,卻又在門鎖合上的瞬間后悔了。
幼稚,他對自己說。不過是夫妻間再正常不過的一次拒絕,何必如此耿耿于懷?
但理智歸理智,心里的那點不快卻真實地存在著。地鐵上,他盯著車窗中自己的倒影,試圖分析這種情緒的來源。
也許不是因為被拒絕本身,而是因為最近累積的失落感。林薇已經連續加班兩周了,他們甚至沒能好好一起吃頓飯。每天他睡著后她才回家,他起床時她往往還在睡夢中。今天早上他醒來,看見妻子熟睡的側臉,突然涌上一股強烈的思念——即使她就躺在自己身邊。
所以他才忍不住伸手擁抱她,卻被干脆利落地拒絕了。
“周工,早啊!”同事小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,“聽說你們組那個設計方案一次就過了?”
周明勉強笑笑:“運氣好。”
一上午的工作效率低得驚人。他畫廢了三張草圖,算錯了一個基礎數據,還被主任點名提醒了兩次。午休時,他拿起手機,看到林薇發來的道歉短信,手指懸在回復鍵上良久,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。
不是不想回,而是不知道回什么。說“沒關系”?但那確實是有關系的。說“我理解”?可他確實感到受傷。直言“我很失望”?又顯得太過小氣。
這種糾結的心情讓他自己都感到驚訝。他向來不是斤斤計較的人,但在林薇面前,他總是格外敏感——或許是因為太在乎了。
下午去工地視察,安全帽下的他仍然心神不寧。工頭老張跟他匯報進度,他聽了兩遍才聽明白。
“周工,您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老張關切地問。
周明搖搖頭,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。高空作業的工人正在安裝幕墻,陽光下的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。他抬頭望去,突然非常想聽到林薇的聲音。
但他摸出手機,最終還是沒有撥出那個電話。
五點半,下班鈴聲準時響起。林薇罕見地沒有加班,而是第一時間拎起包走出辦公室。
夕陽給城市的高樓鍍上一層金邊,晚高峰的車流已經開始匯聚。林薇打開車載電臺,又很快關上——她需要安靜地思考一會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