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...”張蕓一時語塞。嫂子家的這棵柿子樹每年都果實累累,但她從未嘗過一個。記得有一年,她開玩笑說要摘幾個柿子嘗嘗,李春梅當時就拉下臉來說:“還沒熟透呢,摘了浪費。”從那以后,她再沒提過柿子的事。
“今年柿子特別甜,我特意給你留的最好的。”李春梅笑瞇瞇地說,“你看這個頭,這顏色,市場上都買不到這么好的。”
母親在一旁默默看著,眼神復雜。
“謝謝嫂子。”張蕓提著那袋沉甸甸的柿子,心里涌起一股暖意。也許,嫂子真的變了。
回家的路上,張蕓不時瞥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那袋柿子,嘴角不自覺地上揚。如果嫂子真的變得通情達理了,那母親晚年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。自從父親去世后,母親就一直跟著哥嫂生活,張蕓幾次想接母親到城里住,老人都不愿意,說舍不得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。
然而,這種愉快的心情在第二天上午的一個電話后,徹底煙消云散了。
“蕓蕓啊,是我,嫂子。”電話那頭,李春梅的聲音依舊熱情,但多了一絲猶豫。
“嫂子,有什么事嗎?”張蕓正在準備下周的教學課件,肩頭夾著手機,雙手還在鍵盤上敲打。
“這個...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李春梅停頓了一下,“你知道的,你大侄子明明要買婚房了,看中了一套三居室,首付還差十萬。想來想去,只能跟你開這個口了。”
張蕓的手指瞬間僵在鍵盤上。
“蕓蕓,你在聽嗎?”李春梅見沒有回應,追問道。
“在、在聽。”張蕓深吸一口氣,“嫂子,這事有點突然,我得和建軍商量一下。”
“那是自然,那是自然。”李春梅連忙說,“不過最好能快點給我回信,這房子搶手得很,開發商說這周不定下來,下周就要漲價了。”
掛斷電話后,張蕓呆呆地坐在電腦前,屏幕上的文字變得模糊不清。原來如此,那突如其來的熱情,那破天荒的柿子,全都是為了今天這通電話做的鋪墊。
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涌上心頭。
六年前的往事浮現在眼前。那時大侄子結婚,哥哥張強親自來找她借錢,說是婚禮和彩禮錢不夠,想借五萬周轉一下,半年內肯定還。當時她二話沒說就去銀行取了錢。可六年過去了,那五萬塊錢如同石沉大海,哥哥和嫂子從未提起還錢的事。有次她旁敲側擊地問了一句,嫂子立刻拉下臉來:“哎呀蕓蕓,你們城里人收入高,還在乎這點小錢?我們農民掙點錢不容易啊!”
從那以后,張蕓再沒提過那五萬塊,但她心里一直有個疙瘩。
如今,嫂子居然又開口借十萬,而且說得如此理所當然。
傍晚,丈夫趙建軍下班回家,看見妻子愁眉不臉地坐在沙發上,那袋鮮艷的柿子還放在茶幾上,一個都沒動過。
“怎么了?身體不舒服?”建軍關切地問。
張蕓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。
建軍沉默了一會兒,嘆了口氣:“你哥那五萬還沒還,現在又要借十萬,這確實說不過去。”
“我最擔心的是,要是我不借,嫂子會給媽臉色看。”張蕓憂慮地說,“媽這么大年紀了,還得看兒媳的臉色過日子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