尖利冷澀的聲音,似是指甲從木制窗欞上迅疾滑過,刺痛了直播間中每個觀眾的耳膜。
銅鏡反射出蒼白的月光,在地面上投下細碎斑駁的影痕,像是一只濕漉漉的水鬼輕掠而過,留下滿地的冷肅與蕭索。
涼夜無燈,樹影似刃。
一顆顆恐懼至極的心,就這樣徹底碎裂在了凌晨兩點十三分。
齊洛的腳步頓住了,就那樣直愣愣站在了原地,身體寸寸轉向,目光朝右側的銅鏡上投去。
屏幕前足足兩百萬人,至少有一大半都不敢在睜開眼,甚至有那么一小部分,還因為過度懼怕而捂上了耳朵。
這是他們從未想過的局面,在深夜陰氣最盛之時出現,短短的兩句幽怨之言,便收割了所有人心底的殘念。
薛寶釵.......是個活死人。
冷香丸是她用來養尸的陰毒詭藥。
如果沒記錯的話,剛剛那道聲音說的是......待我將九九八十一劑冷香丸全部服完后,那道皮相就可以停留在最美時分了。
所以.......她的藥,服完了?
她真的......青春永駐了?
前所未有的強烈懼意,如同潮水般自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中狂涌而出。
齊洛細思極恐的講解配合著此刻無法預知的一切,足夠將他們所有的理智與膽識,徹底擊碎。
長久的沉默,在直播間中緩緩蔓延。
月影依舊在流轉,滑過那面詭異銅鏡之時,像蜂刺灼傷了所有人的眼。
這氛圍,足夠令人窒息。
而就在他們感覺自己快要承受不住,準備強制下線之際,一直緊盯著銅鏡的熟悉身影,終于開口了。
“大家不要慌,剛剛那道聲音我聽到了.......”
他微笑著開口,轉身看向鏡頭,月影自那對深邃的眸子中流轉而過,隱約映出銅鏡黯然的光暈。
“那是npc,提前安排好的npc.......”,齊洛唇角牽起一個微妙的弧度,抬手在虛空中壓了壓。
“所以不用怕,我帶大家去看看就好了,也算豐富一下體驗和經歷嘛.......”
他豁然轉身,最后往那只流轉著冷月凄色的銅鏡上看了一眼,爾后舉步,朝與回廊連接著的東屋走去。
步聲漫漫,在地上拉扯出深重的回響。
沒有人看到,在齊洛將身形隱入回廊轉角的那一刻,始終隱于袖中的那只右手,正在飛速掐著一個簡單的訣。
.........
半分鐘后,鏡頭中兀然傳來一道蒼舊的聲響,一扇橫于視野中央的狹小木門,緩緩洞開。
入眼,是令人心悸的白,幾乎不染半分塵埃。
鏡頭,寸寸偏移,追隨著昏光的流轉,眾人同時朝東屋的西北角落里望去。
隨后,便看到了一幕尤為突兀的景象。
那滿眼的潔白之中,赫然立著四扇黑漆的屏風,厚實嚴密,壓抑至極。
齊洛站在門口,目光掃視過去,沉吟半晌后,微笑著舉步朝屏風靠近過去。
視野,漸漸清晰,除了那些浮動在半空中的塵埃外,眾人看見,那黑漆的屏風外面,赫然懸著一根細長鋒利的金線,金線末端拴著一張大紅色的薄紙,無風輕晃。
齊洛沒有猶豫,伸手將紅箋捏起,呈在鏡頭之下。
映入眼簾的,是一行令人頭皮發麻的字——
【見者留詞,逃避者死!】
“唰~”
一陣冷風倏然吹來,將屏風之側的那盞殘燭卷席撲滅。
觀眾們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張血紅的紙箋,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被蒸發抽干。
“留詞么......”
齊洛沉吟一句,沒有多做思考,順手從金線上扯下那張紅紙,舉步到一側的木桌上,俯身開始往上寫字。
絲滑的筆鋒,在無邊的夜色中流暢的回轉,素白的衣衫與滿屋的潔凈融為一體,竟給人幾分無比契合的感覺。
幾分鐘后,他從桌前起身,重新回到屏風前方,將背面印刻了墨字的紅箋粘上絲線。
“唰!”
齊洛松手的那一刻,金線猛地朝后彈去,連帶著將那張紅箋也送到了屏風之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