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沌的時空,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罩上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,沒有誰可以逃脫。
那一個個如同游魚般浮動在視野中央的文字,像極了自天穹上飄飛而下的光刺,毫不猶豫的朝觀眾虹膜中狠狠扎了進去,連帶著吞噬了本就處于麻木狀態的腦電波。
視野,一片模糊。
心臟跳躍的頻率,如同暗夜中那一顆顆早已被層云遮蔽的星辰,緩慢且喪失生機。
窒息、壓抑、驚懼、沉默.......
無數的念頭被無盡的情緒沖散,屏幕前的眾人也在漸漸暗下去的光影中,變成了一只只被宿命操控著的船。
高等文明,這么多么生僻又令人膽寒的字眼。
觀測日志,這是多么恐怖又讓人抗拒的假設。
可現在,就這樣被齊洛光明正大的搬到了臺前,強行塞進了所有人的腦海之中。
用了足足三個多小時,用了足足五本九州人盡皆知的巨著,用了足足三十個意象,用了無數的歷史地理古籍資料,對它進行了佐證、補充和完善!
他窮盡了畢生的所學,網羅了一切的可能性。
只為了向所有人宣告一個現實,一個他們不想接受但貌似不得不接受的現實。
我們的頭頂.......
有一雙眼!
呵......
足夠漫長的時間之后,一道道或長或短的嘆息聲自塊塊屏幕前先后發出,爾后串聯到一起,匯成一束微弱的冷光,朝籠罩在蒼穹之上的那道宿命之網沖擊過去。
但這力量實在太過松散、太過渺小。
只一息,便潰敗如泥。
沉默,變成了直播間中的主旋律,沒有人發彈幕,沒有人抬杠,沒有人質疑,甚至沒有人呼吸。
這結論,實在太過驚悚、太過爆炸、太過超乎常理!
至此,他們終于明白了一件事,為什么從大觀園離開后,齊洛要將第二段直播的地點安排在帝都天文臺里。
只因為這里是九州這塊土地上,最靠近那雙眼的地方。
是最有可能讓兩個文明開展對話的地方。
風起,星落。
素凈一片的穹頂上方,柔光摻雜著殘雪,構建出一幅空寂清冷的圖畫。
視野中央,昏光漸亮。
沉默了許久的齊洛,在給眾人迎頭一擊后,終于再度恢復了動作。
他轉身,拾階而上,腳步堅實的朝佇立在天文臺中心點上的望遠鏡緩緩走去。
一整個過程中,他都沒有說話,像是在經歷一場命中注定的洗禮,又像要開啟一場輪回之外的對話。
十二級臺階,他走了整整十三秒,最終的一秒停頓后,他抬手輕輕覆上了望遠鏡冰冷的軀體,爾后便是傳揚進所有人耳畔中的悠長呼吸。
“這些年里,我看過無數人對《山海經》的無數解讀,百花齊放的時代,鏗鏘有力的聲音,全部都在嘗試將這本巨著讀懂、拆透!”
“他們說這是一個由奇異神話和瑰麗想象組合而成的曼妙世界,也說這是一本橫跨山川湖海、網羅奇珍異獸的浩大記實錄。”
“我嘗試去學習、去接受、去理解這些理論或假說,但每一次.......我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徹底信賴。”
低沉的聲音中,齊洛開始繞著巨大的天文望遠鏡踱步,往常高大的身影在設備投影的覆蓋下,竟顯得渺小了起來。
“我總認為《山海經》不該被如此解讀,它不能被單純的當成某一類名著去看,它是一個綜合體,是一個矛盾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