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了燕王帶頭,那些人也就再也不好端起架子了。
老朱很清楚朱棣的性子,知道他這樣做,必定是被朱允熥給拿捏了,才不得已為之。
但朱允熥能這么快便馴服燕王,委實讓老朱高興。
這也意味著,將來他執掌大明江山,也會很輕易便駕馭好其他大臣和勛貴,以及一眾皇親國戚。
老朱將報紙逐一看完,心情大好。
此時,吉垣從外面進來,遞上了錦衣衛密探和檢校們打聽到的消息。
老朱沒有立即翻開,而是問吉垣道:“那日派人去給吳王報信示警之后,吳王可有什么表示嗎?”
吉垣欠身道:“吳王只說他知道了,并無其他表示,似乎絲毫也不感到震驚和意外。”
老朱臉上的笑容消失,神色有了幾分凝重,又夾雜少許蕭瑟與疲憊。
他仰頭望天,輕輕嘆了口氣。
“吳王這是早就心里有數了。”
“他只是不愿和咱說,以免傷了親情,真是個好孩子!”
一番感慨后,老朱方翻開剛才呈上來的密報。
“戶部尚書趙勉與其老丈人韓林學士劉三吾在喝酒時,言及監國吳王根本不懂財稅,胡亂行事,必成大亂。”
“趙勉說,商稅由三十稅一,改為十五稅一,肯定推行不下去。”
“趙勉還說,如今吳王讓他將戶部所領的國庫交出去,遲早又會乖乖送回來。”
“哼!”老朱看到這里,生氣地冷哼了一聲,龍眸中殺機隱現。
“這個趙勉,好大的膽,竟然敢妄議吳王。”
老朱發完脾氣,又自言自語道:“不過,這商稅由三十稅一,改為十五稅一,會不會太收重了一些?”
“咱雖然是重農抑商,但四方貨物,都是靠商人販賣運送。”
“若給他們加稅,只恐物價也會跟著上漲,給百姓生活帶來不便和困難。”
“況且,商稅占比極低,就算加稅一倍,對國家財稅的影響也極小,熥兒不會不清楚這一點,為何會如此行事呢?”
老朱心念飛轉,很快又覺得,朱允熥這樣做,必然有他的道理,且先看一看再說。
他接著想起另一件事,問道:“咱記得之前有上報,熥兒派出去查封戶部賬簿和國庫的人,是一名老和尚?”
“正是!”吉垣忙道:“此人法名道衍,俗家名字叫姚廣孝,以前曾在燕王府隨侍燕王,這段時間,才剛到吳王身邊。”
老朱立刻想了起來。
姚廣孝?
這不就是之前熥兒向自己告狀,說就是他鼓動燕王做壞事,要狠狠懲罰的人嗎?
怎么現在熥兒竟對其委以重用了呢?
難道此人真有什么大才不成?
正思索著,吉垣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本子,道:“姚廣孝封了戶部的賬簿之后,正組織人馬,一邊核對數目,一邊重建賬簿。”
“不過,他所用的記賬法,與從前大有不同,聽說是叫復式記賬法。”
“姚廣孝重新培訓了一眾賬房先生,讓他們按復式記賬法建賬。”
“下面打探消息的人,已經將此法都記錄了下來,還抄了用復式記賬法新建的賬本。”
“奴婢也不懂這些。”
“只能請陛下御攬。”
老朱聞言,從他手中接過賬本,細細看了又看。
初看之時,還有糊涂,后面卻越看越入迷,龍眸中的震驚之色,浮現于外,久久不褪。
老朱出身貧寒,故而在其發達之后,對于錢糧之事,特別上心。
以前的時候,戶部的每一筆賬,他都要自己親自算一遍。
近幾年上了年紀,精力實在不濟,才漸漸丟手。
但老朱對于如何記賬,如何算賬,如何管理,都有著極為豐富且老道的知識。
在這方面,他可以算是一個專家了。
對于復式記賬法,老朱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奧秘。
“好法子,好一個復式記賬法!”
老朱大聲贊道:“此法當真妙不可言,妙不可言啊!”
“咱大明的戶部,以后用上復式記賬法,賬目可就清晰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