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今日要去見老朱,姚廣孝唯恐到時候不好應對,才急匆匆的前來問詢。
隱隱約約中,老和尚感到朱允熥立儲的事,不會一路順風順水。
總感覺仿若有一張無形的網,正撲面而罩來。
但一時之間,卻又察覺不出哪里有問題。
朱允熥稍一思索,便將他與方孝孺的所說的事,與姚廣孝說了一遍。
姚廣孝目光中滿是震驚,念佛號后道:“殿下有此壯志,固然可嘉,但千萬不可操之過急。”
“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,稍有不甚,便反形成天下皆反之勢,使政令難以推行。”
朱允熥笑道:“這其中的輕重,我自然曉得。”
“你今日若是見到了皇爺爺,也不必提及此事。”
“我和你說,是讓你心中有數。”
老朱雖然出身底層,深恨貪官污吏和欺壓窮苦百姓之人,但同樣贊成尊卑有序,人分三六九等。
勛貴地主、讀書人等不納稅不繳糧,亦是老朱認可的。
很多思想已經傳承了幾千年,在人們心中種下了極深的烙印,不是一時半會能扭轉過來的。
尤其是在眼下朱允熥即將立儲的關鍵時刻,沒必要與老朱發生任何沖突。
他與朱標畢竟不一樣。
朱標能與老朱吵吵鬧鬧,他則需要盡可能避免。
“貧僧知曉了!”姚廣孝點頭,旋即望了望左右四周,確認無人后,方低聲道:“殿下,那日刺殺之事,打聽到一些消息了。”
朱允熥臉色微變。
姚廣孝道:“有人曾經目睹,樸家余孽行刺殿下之前,曾有其他人去過他們所在的院子,那個人,名喚聶渙兒,便是殿下抓梁國公當日,前來傳旨賜寶刀的太監。”
“他后來被陛下逐去了獻王府。”
“事發當日,聶渙兒亦曾去見過秦王。”
姚廣孝將探聽司收集到的情報,稟告給朱允熥,與吉垣報告老朱的消息,基本一般無二。
隨后,姚廣孝又道:“探聽司能打探到這些消息,錦衣衛密探和檢校,沒有道理打探不到。”
“此事陛下必然已經知曉。”
“沒有抓聶渙兒,應該是在等呂妃的生日宴。”
朱允熥目光閃爍,微微沉吟。
“貧僧總覺得這個聶渙兒不簡單,便又去查了他的出身來歷。”
“發現此人竟是山西太原人氏,在晉王就藩太原之后的第二年,才被選入宮中,充任太監。”
“可推薦他入宮的人,卻又是秦王。”
朱允熥再度皺眉。
太原人氏,卻是秦王推薦。
可他在傳旨的那天晚上,明顯是在暗中幫助朱允炆。
后來老朱也是據此將他趕到了獻王府。
可他去秦王府又是為了什么呢?
這件事愈發顯得撲朔迷離起來。
秦王、晉王、朱允炆,都牽入了其中。
“貧僧以為,殿下當日刺殺之事,這個人很關鍵,但又不好輕易將其拘捕,以免打草驚蛇。”
朱允熥來回踱著步子,半晌之后,方道:“不要去動他。”
“既然皇爺爺也在暗中查探,怎么處置,都由皇爺爺做主,我們什么都別做。”
“是!”姚廣孝合十。
時間已經不早了,他不能再繼續耽擱,當下向朱允熥告辭。
“若是皇爺爺問起聶渙兒的事,你一定要據實呈報,不要有任何隱瞞。”
臨行之前,朱允熥又交待了一聲。
姚廣孝領命,出了吳王府,直往天界寺而去。
約莫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,便已到了寺廟所在的山腳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