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元騎兵戰力驚人,若真是幾萬北元騎兵,都吃不下眼前的三千新軍,反而被對方擊敗,丟下上萬具尸體后狼狽逃竄,那自己眼下所帶的十幾萬大軍,也未必能殲滅眼前這支新軍。
這個念頭多少有些荒誕,令朱棡一時間難以接受。
但眼前的戰場又在無聲訴說著這一切,令他不得不認為,這極有可能就是真相。
何況新軍擺出來的陣勢,明顯是一點都不怕。
以三千對十幾萬,新軍反而氣勢上更勝一籌。
思索半天,朱棡終究沒有敢下達進擊的命令。
旁邊,傅友德厲聲喝道:“大膽張輔,你算個什么東西,也敢出言質疑晉王殿下,難道你想造反嗎?”
相比朱棡的驚慌,在沙場征戰無數年的傅友德顯得冷靜了許多。
他深知眼下的情況,首先便是要將忠孝道義的大旗,抓到自己這邊。
傅友德向上方拱手:“陛下令晉王殿下坐鎮太原,防范北元鐵騎南下,這是晉王殿下身上肩負的重任。”
“晉王殿下聽說有北元鐵騎南下,便集結兵馬,趕了過來,欲與北元鐵騎決一死戰,護我大明江山。”
“這難道這還有什么不對呢?”
“朝廷不許藩王出關,那又如何?”
“軍國大事,自當臨機決斷,豈能墨守成規,固步自封?”
“將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”
“當日你隨太孫殿下出征臺灣,陛下三令五申,令太孫殿下和爾等搬師回朝。”
“可你們卻根本不聽,反而帶著大軍,去了倭國。”
“要說治罪,豈不是先得治太孫殿下和爾等的罪?”
“晉王殿下職責在身,守土有責,率軍出關,亦是份內之事。”
“你隨意質疑親王,令新軍將士以槍炮瞄準殿下所率的大明軍隊,難道是想造反不成?”傅友德驟然厲聲大喝。
朱棡不由得暗暗欽佩。
姜還是老的辣。
傅友德比他年齡大,遇事之時,亦要穩重許多。
這番說詞,當真犀利萬分。
將責任全部推到了對方身上。
鍋甩得干干凈凈。
妙啊!
“是嘛?”
對于傅友德的反駁,張輔卻是不慌不忙,從懷中拿出了一紙公文:“本將領兵出發前,太孫殿下曾召本將議事,給本將下了一道教令。”
“其中明言,若晉王殿下無旨意而擅自率兵出關,則令本將其拿下,押送回金陵城問罪。”
他拱了拱手,道:“晉王殿下,末將亦是職責在身,不得不聽令行事。”
“還請晉王殿下下馬,上我的囚車。”
“晉王是忠也罷,是反也好,總歸回了金陵城,朝廷自有定論。”
“穎國公的伶牙俐齒,顛倒黑白之言,不如留到朝堂上,與陛下,與太孫殿下,與滿朝諸公去說吧。”
此言一出,場中所有將領的臉色,皆是赫然大變。
晉王又怎么可能會乖乖束手就擒呢?
然而,未等眾人多想,便聽得張輔又喝道:“諸位將領,你們是朝廷的將領,可不是晉王的私兵。”
“無旨意卻盲從晉王之命,私自率兵出關,已是犯了重罪。”
“難道此時還不醒悟,仍要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嗎?”
“可知國法無情?”
“你們再不及時回頭,就要犯下彌天大錯了啦!”
他的聲音剛落,一名將領驟然出聲指責道:“張輔,你算個什么東西,不過是一個指揮僉事的兒子。”
“你父親張玉在這里,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,沒有他插嘴說話的地方。”
“你以為太孫殿下賞識你,讓你指揮三千新軍,你就能將尾巴翹到天上嗎?”
“我告訴你,今日只要晉王殿下和穎國公一聲令下,我現在就能立即率軍滅了你,平了你的三千新軍……”
砰!
一聲槍響!
那名將領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人從馬背上掉落下去。
一顆子彈,正中他的腦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