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,他與歷史上的紀綱,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,是不是有真本事,還能好好再驗一驗。
朱允熥故意不理他,轉而向旁邊的楊士奇、姚廣孝兩人交談。
老和尚很是驚奇。
雖然他此前曾在給朱允熥遞交的報告中,提到過紀綱,并呈交了此人的詳細資料。
但那是混在一大堆上呈的文件里面。
紀綱也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人物。
若非朱允熥此時提起,姚廣孝早將他忘了。
可太孫殿下為何竟對此人這般重視呢?
回想起來,太孫殿下用人,似乎總是天馬行空,讓人完全揣摩不透。
可每次提撥起來的人,還真的都極有能力,皆是十分難得的人才。
如楊士奇,夏原吉……乃至朱能,張輔,無不是如此。
若他們是此前便長期追隨在太孫殿下身邊的人也便罷了。
慧眼識珠,伯樂相千里馬,亦屬正常。
然而,事情并非如此。
太孫殿下以前根本沒與這些人打過交道。
僅見一面,很快便認定對方有大才。
甚至還未見面,就已預料到了。
這種識人之能,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。
仿佛冥冥中有神靈在指引著他似的。
姚廣孝精通陰陽術數,更懂相人之術,卻自問沒有這等本事。
當年說送燕王一頂白帽,主要還是懷著實現自己輔佐帝王建功立業的追求,看平生所學之屠龍術是否有用的思想。
并非真就認定燕王一定能當皇帝。
世間沒有這樣的術法!
可朱允熥……卻偏偏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。
僅提撥一個楊士奇也就罷了,接二連三都挑中了人,那多少有點匪夷所思。
此際,他也不由得細細觀察起這個紀綱來。
只見此人跪在那里,一動也不動。
神色鎮定自若,并不見半分驚慌失措。
心里又多了幾分驚嘆。
看來,這個江湖草莽,確實有幾分本事。
至少心性不錯。
尋常人初次面見太孫殿下這等位高權重之人,難免心里惶恐不安。
就算一開始能保持鎮靜,可一旦晾在一旁的時間久了,便會原形畢露。
紀綱能始終控制住自己,已經超過世間不知多少人了。
足足過了一盞茶的的功夫,朱允熥才停止了與楊士奇和姚廣孝的閑談,轉而望向紀綱道:“紀綱,你可知罪?”
淡淡的一句話,卻令紀綱感覺仿若有驚雷劈下。
他微微抬頭,望向正凝視自己的太孫殿下,又迅速低頭,道:“草民不知。草民隨小王爺征伐山賊盜匪,何罪之有?”
朱允熥冷哼了一聲道:“就是你們這些江湖武夫,蠱惑我那個堂弟整日里與山賊匪寇廝殺,致使他多次陷入險境。”
“他可是本宮四叔的兒子,更是皇爺爺的孫子。”
“若他有什么三長兩短,別說燕王那里你無法交差,大明皇帝第一個就饒不了你。”
他提高音量喝道:“你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嗎?”
紀綱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。
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似乎在糾結思考著什么。
半晌,猛一咬牙道:“皇帝陛下也許會怪罪草民,燕王更不會放過草民,可唯獨太孫殿下,應該感謝草民!”
此言一出,楊士奇和姚廣孝的眸內,皆有精光一閃。
場中瞬間安靜無比。
朱允熥亦怔了怔,沒料到紀綱會說這樣的話。
這就更有意思了。
他端起茶壞,輕抿了一口,道:“你且說說理由。”